你每天都在逼近死亡的淵藪,卻僅有一次不讓你感到興奮難耐。
你有時會無限懷念起那個男人,想著那男人怎就如此理所當然的離開你了,不心疼也不留戀,即便你常覺得自己在用七天有限的生命無止盡地想念他,但久經思憶,你卻發現自己早已忘了他指尖的溫度、忘了他含笑的嗓音,你不記得他習慣抽哪個牌子的菸、不記得他早上起來喝不喝咖啡、不記得他洗澡時是用冷水還是熱水,然後你突然察覺自己幾乎遺失了他的全部、所有的一切,用著既不心疼更不留戀的方式逐漸捨棄那個男人構築在身上的影子,於是你扔去醫者的知識、毀了那男人碰觸過的所有東西(包括你蓄了兩年的長髮,因為他說女孩子該留長髮)。
你有時會無限懷念起那個男人,想著那男人怎就如此理所當然的離開你了,不心疼也不留戀,即便你常覺得自己在用七天有限的生命無止盡地想念他,但久經思憶,你卻發現自己早已忘了他指尖的溫度、忘了他含笑的嗓音,你不記得他習慣抽哪個牌子的菸、不記得他早上起來喝不喝咖啡、不記得他洗澡時是用冷水還是熱水,然後你突然察覺自己幾乎遺失了他的全部、所有的一切,用著既不心疼更不留戀的方式逐漸捨棄那個男人構築在身上的影子,於是你扔去醫者的知識、毀了那男人碰觸過的所有東西(包括你蓄了兩年的長髮,因為他說女孩子該留長髮)。
離開一起生活過的骯髒閣樓時你放了一把火,並在樓管趕到前步出大樓遁入熙攘的人群中。口袋裡裝著兩年來自己賺得的積蓄,藏在床底隔板那數量多到夠你活至死亡終結的電瓶則細密安插在連帽斗篷和衣料的各個位置,你挑著孩子身型才能通過的迂迴小道快速前進,並在當晚入夜時找到了那間離原先居所最遠的屋子,兩層樓的設計完全符合你的需求,裡頭住了對瀕臨死亡的夫妻,你殺了他們就像那個男人教過你的一樣輕鬆容易。
商命者夫婦留下的東西一應俱全,隨手摸著就翻到記憶中暗藏電瓶的位置。強行破壞電子鎖後安放好帶來的晶片,你沒摘下那兩人的心臟,只把他們的屍體埋在熟悉的後花園,你奮力在掩埋屍體的位置上頭打了根歪斜的木樁,低矮的紫荊花叢被踩爛一地又被扭曲得種回,你拍實翻攪了根系的土壤,拿出小刀顫抖地刻下奇醜無比的字跡,想著「予吾生者」這四字真該烙在自己的心臟上,你該喝下他們的血、就像他們交合後孕育出「你」這個個體時那般血水相容。
啪搭。
雨無預警地砸下,噴濺起一灘灘濁水、潤濕了木樁上的字跡,落地的紫荊花瓣鋪展成腐爛色的海,你抬頭看見了黑灰色的天空,雲翳湧動為一頭頭咆哮的獸、嘶張著血盆大口爆開燦閃雷鳴,鉛色的雨直墜在嘴角旁,伸舌去舔便嚐到一股鐵鏽味,你私心想把它比作眼淚的味道,即便你的眼睛在這片大雨下依舊乾澀異常,打算揉眼時瞧見了滿手汙穢不堪,你將食指放入嘴中翻攪,土味混著植物汁液的鹼味以及蟲類屍體的蛋白腥臭在口腔擴散,你在其中嗅到一味甘美腥甜的氣息,奶水般跌入胃袋裡使你瞬間嘔了起來,成堆酸液混雜著硬是塞入體內的未消化團塊被全數吐出。
你覺得好難受,但這麼吐著好像就能把那顆發黑的心臟給嘔出來,於是你用力擠壓胃部,壓到僅剩稀薄的胃液流出、壓到你覺得自己就該這麼倒下,而你也確實就這麼側倒進腐爛的花海裡,你想著自己失去了精神的支柱又親手燒了自己的全世界,電瓶即將用罄、你卻還這麼活著,於是你緩了氣、揚手一抹嘴角,掙扎著用指尖死扣地面拖曳前行,攀爬進屋內時已胸腔發脹,你翻倒裝滿晶片的箱子,抑制著心臟被攥緊的疼痛感並狠勁嘶咬嘴唇,以彷彿痙攣般的姿態對小型電腦輸畢了延命的密碼。
氧氣湧入肺腔之際,你死命嗆咳著燒灼似的喉咽,面部若潮浪襲來時黏膩不已,那枚電瓶還掐握在掌心動彈不得,你用另一手拉扯出埋在衣內的球型頸鍊,卻無力扳開它去瞧瞧那顆你唯一留下的、與他相關的、他自己刨挖出的黑色眼球,於是你開始瘋狂回想那顆眼球擁有你最熾愛的色澤,織密了萬事共融的惆夜墨色,你又開始想他,想著他的不告而別,但你卻在下一秒意識到其實不是那個男人義無反顧得走了,而是你先離開他了、你總有一天會先離他而去。
你哽咽出囈語般的哀嚎,在對一個人而言太過偌大的屋子裡蜷縮起身,顫抖著睡去卻渴望一個焚燒過的擁抱和帶有腐爛味的晚安吻。
──是你沒有勇氣和他一起離開。
商命者夫婦留下的東西一應俱全,隨手摸著就翻到記憶中暗藏電瓶的位置。強行破壞電子鎖後安放好帶來的晶片,你沒摘下那兩人的心臟,只把他們的屍體埋在熟悉的後花園,你奮力在掩埋屍體的位置上頭打了根歪斜的木樁,低矮的紫荊花叢被踩爛一地又被扭曲得種回,你拍實翻攪了根系的土壤,拿出小刀顫抖地刻下奇醜無比的字跡,想著「予吾生者」這四字真該烙在自己的心臟上,你該喝下他們的血、就像他們交合後孕育出「你」這個個體時那般血水相容。
啪搭。
雨無預警地砸下,噴濺起一灘灘濁水、潤濕了木樁上的字跡,落地的紫荊花瓣鋪展成腐爛色的海,你抬頭看見了黑灰色的天空,雲翳湧動為一頭頭咆哮的獸、嘶張著血盆大口爆開燦閃雷鳴,鉛色的雨直墜在嘴角旁,伸舌去舔便嚐到一股鐵鏽味,你私心想把它比作眼淚的味道,即便你的眼睛在這片大雨下依舊乾澀異常,打算揉眼時瞧見了滿手汙穢不堪,你將食指放入嘴中翻攪,土味混著植物汁液的鹼味以及蟲類屍體的蛋白腥臭在口腔擴散,你在其中嗅到一味甘美腥甜的氣息,奶水般跌入胃袋裡使你瞬間嘔了起來,成堆酸液混雜著硬是塞入體內的未消化團塊被全數吐出。
你覺得好難受,但這麼吐著好像就能把那顆發黑的心臟給嘔出來,於是你用力擠壓胃部,壓到僅剩稀薄的胃液流出、壓到你覺得自己就該這麼倒下,而你也確實就這麼側倒進腐爛的花海裡,你想著自己失去了精神的支柱又親手燒了自己的全世界,電瓶即將用罄、你卻還這麼活著,於是你緩了氣、揚手一抹嘴角,掙扎著用指尖死扣地面拖曳前行,攀爬進屋內時已胸腔發脹,你翻倒裝滿晶片的箱子,抑制著心臟被攥緊的疼痛感並狠勁嘶咬嘴唇,以彷彿痙攣般的姿態對小型電腦輸畢了延命的密碼。
氧氣湧入肺腔之際,你死命嗆咳著燒灼似的喉咽,面部若潮浪襲來時黏膩不已,那枚電瓶還掐握在掌心動彈不得,你用另一手拉扯出埋在衣內的球型頸鍊,卻無力扳開它去瞧瞧那顆你唯一留下的、與他相關的、他自己刨挖出的黑色眼球,於是你開始瘋狂回想那顆眼球擁有你最熾愛的色澤,織密了萬事共融的惆夜墨色,你又開始想他,想著他的不告而別,但你卻在下一秒意識到其實不是那個男人義無反顧得走了,而是你先離開他了、你總有一天會先離他而去。
你哽咽出囈語般的哀嚎,在對一個人而言太過偌大的屋子裡蜷縮起身,顫抖著睡去卻渴望一個焚燒過的擁抱和帶有腐爛味的晚安吻。
──是你沒有勇氣和他一起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