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
「──妳參加過婚禮嗎?瓔花。」
勾欄柳巷,旖旎樂聲妖嬈,日日夜幕垂降、遊廓樓房新燃點點燈火,昏黃輝暈融入女性塗抹白妝胭脂的面容,她們活在這由社會悖向所構建起的奢麗枯井中,一方窗景即是雙手能探得的所有,出賣肉身者耽溺、賤售藝技者空無,閻羅有時望著女人們彎起了唇角卻蓋下了眼簾,許是連自身都惶恐被旁人察覺一雙眸子裡頭已絲毫柔情無存。
勾欄柳巷,旖旎樂聲妖嬈,日日夜幕垂降、遊廓樓房新燃點點燈火,昏黃輝暈融入女性塗抹白妝胭脂的面容,她們活在這由社會悖向所構建起的奢麗枯井中,一方窗景即是雙手能探得的所有,出賣肉身者耽溺、賤售藝技者空無,閻羅有時望著女人們彎起了唇角卻蓋下了眼簾,許是連自身都惶恐被旁人察覺一雙眸子裡頭已絲毫柔情無存。
「您這話著實有趣,閻羅大人。」
女性帶上極淺笑意的應答,令坐倚窗台的閻羅收回遠眺百鬼行徑的視線。焚香煙煙輕漫,不同於普遍藝妓獨愛的濃烈花香,散於室內的香息輕捲雨後的草根清芬,蓄有涼意、潤有幾分潮氣,閻羅半闔著眼,手抬頸仰、酒液下肚,一曲箏樂六段尚未奏畢,女子纖纖十指於弦上輕撫,次次毫無知會的造訪、每每同一曲獨奏,他不是個慣於一成不變的性子,卻覺一曲六段舞在眼前人指尖從未是相同的模樣,市井喧鬧、林蔭薄光,箏樂音律勾連舞擺,一幅幅景象虛影似地攤展,都不是一位藝妓有能去見過的風貌,但卻真真實實地融合在曲中,飄搖著使人心寧神定。
「我問得可認真了。」
「若不是知曉您的性子,還以為您在笑話奴家。」紅眸輕掩,瓔花瞧著男子面露些許醉像,無奈地呼出口長氣,「入了這廓的女人,若非步至權貴達官追捧的地位,又怎有機會離開?連自個兒都無法替自己贖身吶。」
挑了眉,閻羅續問:「這樓就沒人離開過?」
「早前數月,是有位姐姐離開了沒錯。」右行小爪、左撫推放,奏曲之餘瓔花分神思索,飽滿的唇難得彎出溫和的淺弧,「那陣仗可大著呢,也不知是哪家少爺,招搖地不像話,好像要全廓的人都知道似的。」大聲的吆喝、雕飾華麗的馬車,鬆下了島田髷的烏髮長垂腿彎,當家藝妓揚起了未施厚妝的清麗面容,柔緩眉眼看往她所滯留的高處窗口,薄唇微啟、一句保重,「只望姐姐離開了這兒能快樂些,她終歸是個可憐人。」
「──那妳呢?瓔花。」
眼前的女子聞聲抬頭,清冷的神色、染有幾許薄紅的眼尾和柳眉,強披一襲不合己身的藝妓模樣,卻從未如這廓的女性們般蓋下眼簾。閻羅再次飲盡杯中酒,想來煙煙羅的無形與妖異的漫長年光,似乎僅在這與女子相知相熟的一年間疊加上了彩度和重量。
他是煙煙羅、縹緲而無憑依。而女子,恐怕便是那唯一能使他不至於消散無形的重擔。
「可惜、奴家不能離開。」
閻羅在女子眼中瞧見了刀影。瓔花有一雙過份鮮活的眼睛,璀璨著紅瓔珞的柔光。
「瓔花。」閻羅從不知曉女子的真名。「許了我,可好?」
金簪垂銀於燭光下晃了眼,瓔花止住撫箏的纖指,朱紅唇瓣微張,言語就待傾出,但女子最終僅僅是勾起了嘴角,那般地漫不在乎卻又莫可奈何。
「好呀。」
──若有來生的話。
女性帶上極淺笑意的應答,令坐倚窗台的閻羅收回遠眺百鬼行徑的視線。焚香煙煙輕漫,不同於普遍藝妓獨愛的濃烈花香,散於室內的香息輕捲雨後的草根清芬,蓄有涼意、潤有幾分潮氣,閻羅半闔著眼,手抬頸仰、酒液下肚,一曲箏樂六段尚未奏畢,女子纖纖十指於弦上輕撫,次次毫無知會的造訪、每每同一曲獨奏,他不是個慣於一成不變的性子,卻覺一曲六段舞在眼前人指尖從未是相同的模樣,市井喧鬧、林蔭薄光,箏樂音律勾連舞擺,一幅幅景象虛影似地攤展,都不是一位藝妓有能去見過的風貌,但卻真真實實地融合在曲中,飄搖著使人心寧神定。
「我問得可認真了。」
「若不是知曉您的性子,還以為您在笑話奴家。」紅眸輕掩,瓔花瞧著男子面露些許醉像,無奈地呼出口長氣,「入了這廓的女人,若非步至權貴達官追捧的地位,又怎有機會離開?連自個兒都無法替自己贖身吶。」
挑了眉,閻羅續問:「這樓就沒人離開過?」
「早前數月,是有位姐姐離開了沒錯。」右行小爪、左撫推放,奏曲之餘瓔花分神思索,飽滿的唇難得彎出溫和的淺弧,「那陣仗可大著呢,也不知是哪家少爺,招搖地不像話,好像要全廓的人都知道似的。」大聲的吆喝、雕飾華麗的馬車,鬆下了島田髷的烏髮長垂腿彎,當家藝妓揚起了未施厚妝的清麗面容,柔緩眉眼看往她所滯留的高處窗口,薄唇微啟、一句保重,「只望姐姐離開了這兒能快樂些,她終歸是個可憐人。」
「──那妳呢?瓔花。」
眼前的女子聞聲抬頭,清冷的神色、染有幾許薄紅的眼尾和柳眉,強披一襲不合己身的藝妓模樣,卻從未如這廓的女性們般蓋下眼簾。閻羅再次飲盡杯中酒,想來煙煙羅的無形與妖異的漫長年光,似乎僅在這與女子相知相熟的一年間疊加上了彩度和重量。
他是煙煙羅、縹緲而無憑依。而女子,恐怕便是那唯一能使他不至於消散無形的重擔。
「可惜、奴家不能離開。」
閻羅在女子眼中瞧見了刀影。瓔花有一雙過份鮮活的眼睛,璀璨著紅瓔珞的柔光。
「瓔花。」閻羅從不知曉女子的真名。「許了我,可好?」
金簪垂銀於燭光下晃了眼,瓔花止住撫箏的纖指,朱紅唇瓣微張,言語就待傾出,但女子最終僅僅是勾起了嘴角,那般地漫不在乎卻又莫可奈何。
「好呀。」
──若有來生的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