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梵德羅
│動物paro│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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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個紅髮的孩子,睜著如熟透紫葡萄般美麗的眼睛,圓潤臉蛋上神色淡漠懶散,他立在偌大宅邸之中,天光自身後的玻璃窗面漫散而入,一身米色襯衫平整無皺,潔淨且毫無塵土,與那些照顧他的人類不是同一個圈子的人,他想著那群人類溫和憨傻的笑臉,比之眼前面無表情的孩子,維什尼亞克不覺自己能和對方相處融洽。
「維什尼亞克?這名字真難念。」
「維什尼亞克?這名字真難念。」
亮得扎眼的黑皮鞋緩步踱至眼前,孩子蹲了下來、偏頭沉默片刻,下一秒卻是猛地小手一伸,在維什尼亞克做出任何威嚇之前將他整個身軀攬入懷中,但抱的動作可說是相當不熟練,他下意識奮力撲騰被迫懸空的下肢,同時朝孩子發出低吼,利齒一張就往披散著紅髮的肩膀咬了下去,鮮血的甜味瞬時滲入口腔。
原先在一旁閒聊的成年人類發出憤怒的叫罵,大掌揪住他的後頸、扯痛他的皮毛,他報復性地加大咬合力道,孩子嘶得抽氣,就在維什尼亞克以為會被那個將他帶來這座大宅的人類扯下一層皮的時候,施暴的力道消失了,接續一股穩穩托住下身的力道,孩子的側臉側壓上他的毛皮,軟嫩嗓子用上老成的語調、笑著開了口。
「爸你生什麼氣?不就是找了這隻豹仔要給我當同伴和保鑣嗎?就是兇一點才好。」
孩子的掌拍撫上他的後腦袋,與記憶裡成人粗厚的掌心不同,紅髮男孩揉著他的耳根處,指尖擦過內耳時襲來一股微涼,連彼此相貼的頰頸都是偏低的溫冷,維什尼亞克一瞬間覺得自己犯了錯,但他也僅是收斂了齒間的力道罷了。
「豹仔你名字太難唸了,以後就叫你維尼。」
和那群撿到他並哺育他至今的人類相異的口音,令維什尼亞克想起與他一同出生的姐姐含糊於喉端的呼嚕聲,姐姐說睡吧睡吧沒什麼好害怕,人類傷不了你絲毫,但他最終在一場母親與鬣狗的惡鬥中與她們失散,生死關頭間被人類給救了回來,然後被送到了這兒,見到了這名現下被他咬著肩胛的人類小子(好吧、其實他現在也不過是隻小豹)。
「維尼,你記著了。」帶了點歡快的語調,似乎被稱作梵德羅的男孩捏捏他的後頸,說出那句在往後的日子裡他會毫不猶豫實行的話語。「以後有誰欺負我,就照你今天咬我的力道去咬他,知道嗎?」
維什尼亞克鬆了口,枕上那片被血所染透的白衫,發出類似應允似的呼嚕聲。
×
他們之間的相處,一開始並不親暱。
梵德羅從不在規律的時刻醒來,一天花上超過十個小時用來睡眠,家裡長輩曾經試圖管教過他的生活作息,說出的理由不外乎是影響學習,而他只是偏著頭、打聲哈欠,繼續自顧自地過日子,然後在下個月的測驗中用成績讓一干老傢伙閉了嘴。
大人們要的不過是績效,他花多少時間用來學習從不是重點所在。
「--嗯?」
步經一扇並未掩上的門扉之時,晃過視線殘角的畫面令梵德羅停步。他退回門前,探頭一瞧,果不其然尋到了走遍整座宅子都找不著的小傢伙……可惜在宅子裡好吃好住好睡,那個身長的成長率似乎不能再稱小傢伙了。
一室午後日色斜曬的光景,胞妹‧香儂身著淺色居家裙裝,姿態優雅地坐在單人沙發中,酒紅短髮鬆軟地遮去半片側臉,纖長眼睫在視線游移於書面時細密顫動,正是十三、四歲的芳華年紀,光的粒子被細碎抖落,散攤上椅旁高高疊起的書堆和一隻本不該出現於人造屋舍內的大型貓科動物,尚未及成年花豹一半身長的維什尼亞克趴臥於小少女腳邊,圓耳時不時因書頁翻動的細微聲響而有所反應,那條長尾拘謹而生硬地環住軀體,被枕於下頷的前足隱約能瞧見黑爪來回伸出又收回,隨時處於能給來襲者一爪的攻擊姿態。
見狀,梵德羅呼出一口長氣。明明是隻還沒成年的豹仔,即便後期被豢養過,也改不了攻擊的本能。
「維尼。」步入刻意挑高至二樓高度的房間,梵德朝花豹喚了一聲,如期得到肉食者一秒瞪大的獸目。維什尼亞克盯了他幾秒,再次闔上了眼,擺明著你老大自己走過來,我就不過去了的囂張態度。
給了回應的反而是自家胞妹,「先叫保鑣不叫自己妹妹,梵德你的心真偏。」眨著靈動大眼,香儂玩笑似地說道同時闔上了厚皮精裝書,「老頭子訓話,要維亞克待在現場也太折磨他了,我就把站在門外的他領過來了。」
「被訓話的是我,對他哪裡是折磨。」席地而坐,梵德羅輕拍花豹的腦袋後用雙手摸摸那對小圓耳,直到共處了三年多的夥伴發出抗議性的低吼才罷手。
「忘記你對維亞克說過的第一個要求?」香儂也一同蹲下身,將整個身體埋進大貓溫暖的毛皮中,有些粗硬的動物毛摩擦臉頰,但她不是很在意,「『欺負我的傢伙就咬下去』,你要維亞克不去咬那群老頭子,為難誰呢。」
聞言,梵德羅頓了幾秒,側著頭勾起嘴角。「我忘了。這咬人的範圍還真廣。」
「可不是嘛--不過老頭子們找你去訓了些什麼?這次時間有點長。」
「說是最近宅子附近有可疑人士要我多注意。」
瞇了瞇眼,梵德羅費力使勁撐起花豹的前足,將其壓放上自己的雙肩,他像初次見面般令豹子的頭靠在肩上,自己則環抱花豹那勉強還能用雙臂圈住的寬背,他側臉磨蹭著其實一點也不柔軟的動物毛皮,難得笑出了符合年齡的神情。
「--但有維尼在、我還真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
×
他們之間的相處,從梵德羅被綁架又平安歸來的那一刻起才產生變化。
「維尼。」
那只左掌探了過來,維什尼亞克幾乎能從其中嗅到了濃稠的血味,源源自那道本不該存在的疤痕之間湧出,淡色的疤裂開了口子,形似幼年時襲擊他與家人的鬣狗所張開的嘴,恐懼怒意屠殺,他會瞇細淺灰獸目,極力遏止軀內渤騰的殘暴本能,他真想咬斷除了紅髮青年外、所有眼前能見的人類的脊骨,有時甚至包括青年的妹妹,他真想那麼做。
--但他沒有。
「表情真怪啊,維尼。」將散在肩上的半長紅髮紮高,已成年的青年在玄關處穿好了鞋,轉身蹲下,將雙掌貼上維什尼亞克的臉側、玩鬧般搓揉著,「上學去了。還有,不是你的錯。」
在那件大家盡量避而不談的事件過後,維什尼亞克不確定梵德羅是不是哪裡變了,人類的心思他從沒弄懂過,紅髮青年的改變似乎也是出現在極其細微的位置,梵德羅和胞妹的感情依舊,但開始花更多的時間在睡眠上,梵德羅與其他人類交談,但總在最快的時間內中止話題--維什尼亞克不確定青年究竟哪裡變了,他只覺對方越來越形似一頭成年花豹該有的樣子,獨立、冷漠、拒絕脆弱。
但又有時,從外返家後的梵德羅會在任何不會被人(甚至是香儂)發現的角落,使勁環抱住他的頸子,將整張臉用力埋進毛皮之中,變聲期後變得稍稍低沉的嗓子開始有一句沒一句說著那些所謂的「學校」的事、那些「同學」、那些「群體」,那些維什尼亞克不很明白的事情--如果難過,何必忍耐?他有時想這麼對青年說、很想很想。
--可是青年不會明白。
「維尼,」自顧自囁嚅完畢,梵德羅揚起了臉,又再次將頭埋進靠近他耳側頸部的皮毛,揉黏在一塊兒的嗓子模糊得無法輕易辨識,那像是鬣狗的肉,難以嚼碎、但他一旦咬住了便絕不鬆口,「維尼,你為什麼不會說話呢?」
--這或許也正是維什尼亞克所困惑的問題。
梵德羅既讀得懂他神情中的愧疚,那又為何不明白,那道自掌背貫穿手心的疤即是他永遠的過錯?
×
「--真佩服他們這樣也能睡。」
香儂在大宅最偏僻的角落尋到了兄長的身影--附帶大貓保鑣一隻。
花豹‧維什尼亞克任由梵德羅枕在自個兒的頸側,並使一隻前足越過青年整個上身,將對方含括入絕對的保護範圍之下。極盡西斜的晚霞,令整幅畫面成現一股溫暖的色調,香儂無奈地勾起笑容,向注意到她的到來的花豹眨眨眼後,便跟著坐了下來,她朝花豹的腰上一躺,睡意便一陣陣襲來。
「維亞克,」在快要闔上眼時香儂嘟囔著開了口,花豹便回應似地以尾輕掃過她的掌背,「你和梵德能夠相遇,真是太好了。」
--梵德和你在這輩子能夠遇上彼此,真的是太好了呢。
原先在一旁閒聊的成年人類發出憤怒的叫罵,大掌揪住他的後頸、扯痛他的皮毛,他報復性地加大咬合力道,孩子嘶得抽氣,就在維什尼亞克以為會被那個將他帶來這座大宅的人類扯下一層皮的時候,施暴的力道消失了,接續一股穩穩托住下身的力道,孩子的側臉側壓上他的毛皮,軟嫩嗓子用上老成的語調、笑著開了口。
「爸你生什麼氣?不就是找了這隻豹仔要給我當同伴和保鑣嗎?就是兇一點才好。」
孩子的掌拍撫上他的後腦袋,與記憶裡成人粗厚的掌心不同,紅髮男孩揉著他的耳根處,指尖擦過內耳時襲來一股微涼,連彼此相貼的頰頸都是偏低的溫冷,維什尼亞克一瞬間覺得自己犯了錯,但他也僅是收斂了齒間的力道罷了。
「豹仔你名字太難唸了,以後就叫你維尼。」
和那群撿到他並哺育他至今的人類相異的口音,令維什尼亞克想起與他一同出生的姐姐含糊於喉端的呼嚕聲,姐姐說睡吧睡吧沒什麼好害怕,人類傷不了你絲毫,但他最終在一場母親與鬣狗的惡鬥中與她們失散,生死關頭間被人類給救了回來,然後被送到了這兒,見到了這名現下被他咬著肩胛的人類小子(好吧、其實他現在也不過是隻小豹)。
「維尼,你記著了。」帶了點歡快的語調,似乎被稱作梵德羅的男孩捏捏他的後頸,說出那句在往後的日子裡他會毫不猶豫實行的話語。「以後有誰欺負我,就照你今天咬我的力道去咬他,知道嗎?」
維什尼亞克鬆了口,枕上那片被血所染透的白衫,發出類似應允似的呼嚕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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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們之間的相處,一開始並不親暱。
梵德羅從不在規律的時刻醒來,一天花上超過十個小時用來睡眠,家裡長輩曾經試圖管教過他的生活作息,說出的理由不外乎是影響學習,而他只是偏著頭、打聲哈欠,繼續自顧自地過日子,然後在下個月的測驗中用成績讓一干老傢伙閉了嘴。
大人們要的不過是績效,他花多少時間用來學習從不是重點所在。
「--嗯?」
步經一扇並未掩上的門扉之時,晃過視線殘角的畫面令梵德羅停步。他退回門前,探頭一瞧,果不其然尋到了走遍整座宅子都找不著的小傢伙……可惜在宅子裡好吃好住好睡,那個身長的成長率似乎不能再稱小傢伙了。
一室午後日色斜曬的光景,胞妹‧香儂身著淺色居家裙裝,姿態優雅地坐在單人沙發中,酒紅短髮鬆軟地遮去半片側臉,纖長眼睫在視線游移於書面時細密顫動,正是十三、四歲的芳華年紀,光的粒子被細碎抖落,散攤上椅旁高高疊起的書堆和一隻本不該出現於人造屋舍內的大型貓科動物,尚未及成年花豹一半身長的維什尼亞克趴臥於小少女腳邊,圓耳時不時因書頁翻動的細微聲響而有所反應,那條長尾拘謹而生硬地環住軀體,被枕於下頷的前足隱約能瞧見黑爪來回伸出又收回,隨時處於能給來襲者一爪的攻擊姿態。
見狀,梵德羅呼出一口長氣。明明是隻還沒成年的豹仔,即便後期被豢養過,也改不了攻擊的本能。
「維尼。」步入刻意挑高至二樓高度的房間,梵德朝花豹喚了一聲,如期得到肉食者一秒瞪大的獸目。維什尼亞克盯了他幾秒,再次闔上了眼,擺明著你老大自己走過來,我就不過去了的囂張態度。
給了回應的反而是自家胞妹,「先叫保鑣不叫自己妹妹,梵德你的心真偏。」眨著靈動大眼,香儂玩笑似地說道同時闔上了厚皮精裝書,「老頭子訓話,要維亞克待在現場也太折磨他了,我就把站在門外的他領過來了。」
「被訓話的是我,對他哪裡是折磨。」席地而坐,梵德羅輕拍花豹的腦袋後用雙手摸摸那對小圓耳,直到共處了三年多的夥伴發出抗議性的低吼才罷手。
「忘記你對維亞克說過的第一個要求?」香儂也一同蹲下身,將整個身體埋進大貓溫暖的毛皮中,有些粗硬的動物毛摩擦臉頰,但她不是很在意,「『欺負我的傢伙就咬下去』,你要維亞克不去咬那群老頭子,為難誰呢。」
聞言,梵德羅頓了幾秒,側著頭勾起嘴角。「我忘了。這咬人的範圍還真廣。」
「可不是嘛--不過老頭子們找你去訓了些什麼?這次時間有點長。」
「說是最近宅子附近有可疑人士要我多注意。」
瞇了瞇眼,梵德羅費力使勁撐起花豹的前足,將其壓放上自己的雙肩,他像初次見面般令豹子的頭靠在肩上,自己則環抱花豹那勉強還能用雙臂圈住的寬背,他側臉磨蹭著其實一點也不柔軟的動物毛皮,難得笑出了符合年齡的神情。
「--但有維尼在、我還真不知道要注意些什麼。」
×
他們之間的相處,從梵德羅被綁架又平安歸來的那一刻起才產生變化。
「維尼。」
那只左掌探了過來,維什尼亞克幾乎能從其中嗅到了濃稠的血味,源源自那道本不該存在的疤痕之間湧出,淡色的疤裂開了口子,形似幼年時襲擊他與家人的鬣狗所張開的嘴,恐懼怒意屠殺,他會瞇細淺灰獸目,極力遏止軀內渤騰的殘暴本能,他真想咬斷除了紅髮青年外、所有眼前能見的人類的脊骨,有時甚至包括青年的妹妹,他真想那麼做。
--但他沒有。
「表情真怪啊,維尼。」將散在肩上的半長紅髮紮高,已成年的青年在玄關處穿好了鞋,轉身蹲下,將雙掌貼上維什尼亞克的臉側、玩鬧般搓揉著,「上學去了。還有,不是你的錯。」
在那件大家盡量避而不談的事件過後,維什尼亞克不確定梵德羅是不是哪裡變了,人類的心思他從沒弄懂過,紅髮青年的改變似乎也是出現在極其細微的位置,梵德羅和胞妹的感情依舊,但開始花更多的時間在睡眠上,梵德羅與其他人類交談,但總在最快的時間內中止話題--維什尼亞克不確定青年究竟哪裡變了,他只覺對方越來越形似一頭成年花豹該有的樣子,獨立、冷漠、拒絕脆弱。
但又有時,從外返家後的梵德羅會在任何不會被人(甚至是香儂)發現的角落,使勁環抱住他的頸子,將整張臉用力埋進毛皮之中,變聲期後變得稍稍低沉的嗓子開始有一句沒一句說著那些所謂的「學校」的事、那些「同學」、那些「群體」,那些維什尼亞克不很明白的事情--如果難過,何必忍耐?他有時想這麼對青年說、很想很想。
--可是青年不會明白。
「維尼,」自顧自囁嚅完畢,梵德羅揚起了臉,又再次將頭埋進靠近他耳側頸部的皮毛,揉黏在一塊兒的嗓子模糊得無法輕易辨識,那像是鬣狗的肉,難以嚼碎、但他一旦咬住了便絕不鬆口,「維尼,你為什麼不會說話呢?」
--這或許也正是維什尼亞克所困惑的問題。
梵德羅既讀得懂他神情中的愧疚,那又為何不明白,那道自掌背貫穿手心的疤即是他永遠的過錯?
×
「--真佩服他們這樣也能睡。」
香儂在大宅最偏僻的角落尋到了兄長的身影--附帶大貓保鑣一隻。
花豹‧維什尼亞克任由梵德羅枕在自個兒的頸側,並使一隻前足越過青年整個上身,將對方含括入絕對的保護範圍之下。極盡西斜的晚霞,令整幅畫面成現一股溫暖的色調,香儂無奈地勾起笑容,向注意到她的到來的花豹眨眨眼後,便跟著坐了下來,她朝花豹的腰上一躺,睡意便一陣陣襲來。
「維亞克,」在快要闔上眼時香儂嘟囔著開了口,花豹便回應似地以尾輕掃過她的掌背,「你和梵德能夠相遇,真是太好了。」
--梵德和你在這輩子能夠遇上彼此,真的是太好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