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默默看著梅納和羅德奈特很久了,對於其中一者的感情遲鈍和另外一人的遮遮掩掩,他倒是從沒打算說破過──房東奶奶所說的那句「愛情是靈魂的事」,只有碰上的人才會明白,旁人實是多說無異。
「怎麼了?」
桌子對面的梵德羅投來一抹詢問的眼神,紫羅蘭色的眼在煤黃燭燈下晃開一線紫晶琉光。
當最後一顆螺絲栓入旋孔,維什尼亞克起身前傾,將修理完畢的單片眼鏡安回對方的右眼上頭,收手之際指尖輕擦過青年左掌背上、那道極淺的疤,那像個名字,構成梵德羅本身,連形貌都有分過於淡薄的味道。
「沒事。」
他如此說道。想來愛情若非靈魂的耦合,他該是何等孤敗的一具肉身?
×
留下,離開。
過分簡易的選擇題。
「留下來?不打算隨車?」布萊恩部長挑高了眉,一慣的大嗓門震得大夥兒耳朵發麻,「那你就過去找弗洛斯,一起當實習訓練的指導!」
……他是選錯選項了嗎?
看著同部門的同僚,維什尼亞克沉默幾秒,轉頭朝已經將大部分實習器材備好的塞納再次確認,「大型機械實習?」
「幹嘛?哪裡有問題?」抓著自身金紅參雜的半長短髮,塞納皺著眉,那柄從不離身的大型扳手磅地敲上地面,湖水藍的眼明顯透露目前耐性極度缺乏,「那群打算隨車或駐點的,有不少傢伙不擅長修理大型機械,所以部長就找我們來做臨時惡補。」
確定了部長當初所謂的「實習訓練」的確不是在開玩笑,維什尼亞克便被塞納以詢問學生狀態的名義一把推向還算熟絡的同事面前。
「其實維修我還行,但還是想來參觀一下前輩負責的實習內容。」主教紅少年拉開燦爛的笑臉,一付躍躍欲試的模樣。
「啊哈哈,維什你也知道我只想跟擒縱軸談戀愛,可是公司說要駐外一定要會修大型機械,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來找麻煩的!」祖籍為愛爾蘭的室友苦惱地趴在桌面上,這名從不和大型機械組為伍的男子,方才的確在塞納將危險武器(?)砸上地板時明顯地抖了一下肩膀。
維什尼亞克決定暫時無視在他們上火車之前,究竟有沒有辦法把大型機械的基礎維修知識塞進這兩人腦袋裡的問題──艾洛還有些基礎底子,而羅德奈特……唉,人要看向光明面,相信上帝會開一扇窗。
「就這兩個?」
「眼睛有問題嗎?下面還有一隻。」
聞言,他低下了頭,看到機研部裡為數不多的孩子之一的啞巴,頂著大圓帽的男孩眨動異色的眼睛,人如其名,僅是點點頭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塞納,你隨車?」
「是啊。」
「保重。」
「你那句話完全沒有要祝福的意思吧!維什克!」
「先從基礎的開始,首先是──」
「欸等等、等等!」明顯某人一開始就出狀況。
「什麼問題?」所幸目前的塞納還有好好回答初學者的耐性。
高舉起手的羅德奈特下意識在視線朝對方扛在肩上的扳手瞥去的同時,緊張地吞了口唾沫,「那個,你們的基本是、多基本?」
「從辨認大型機械的問題點開始。」一旁算課程輔助的維什尼亞克代答。
已經自動開始研讀起指導者整理的筆記、甚至還有餘力向啞巴逐字逐句解釋的艾洛,有些不解地轉頭看向瞬間沉默的黑髮同僚;而坐在兩人中間、正慢慢在紙張繪上只有自己才懂的筆記的啞巴也側過頭,默默朝臉色發白還隱隱冒汗的同事遞上有些髒兮兮的手帕。
同時被四個人盯著看(其中一位還是公認的沒耐心),羅德奈特用不自覺發抖的聲音說:「那個、能不能從辨認零件開始……」
「……你這傢伙還是乖乖回鐘錶店給梅納養著好了。」塞納說出不知道是怒極反笑還是根本放棄對方的平靜語句。
「欸?沒、沒有那麼嚴重吧?維什我說錯了什麼?」完全被針對的羅德奈特緊張地轉移交談目標,看向自己的室友兼同僚。
「哈哈,羅德奈特你也別太緊張,相信前輩肯定會有辦法幫你惡補的,反正住在一起熬夜個幾晚,說不定就、」
──匡啷!
明顯是鐵製機械相撞時才會發出的聲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塞納和維什尼亞克瞇眼一掃,同時鎖定聲音來源。離眾人不到十步遠處,放置了一架塞納為求現場示範的真實性而特地要來的待修理火車動力爐,當初礙於修理過程需將整座動力爐拆解,大型機械組缺了人手,才一直被放置到今天。
就見本該坐在位置上卻不知何時鑽進去的啞巴,正從那架停止運轉的動力爐側邊、某個只能容小孩子身型鑽入的洞口慢慢爬出。男孩無視另外三人的釘在後背的視線,正了正自己的大帽子,逐一將工具零件塞回其中,再啪地按開運轉鈕。
動力爐發出啟動前的低鳴沙沙聲,鐵鍊帶動輪軸,被棄置已久的爐子緩慢但確實地運轉了起來,原先需要將其完全拆解修理的作業流程,啞巴卻依著自己身形上的優勢排除了最麻煩的部分,更別說這孩子方才還被歸屬在需要惡補大型機械維修知識的範圍裡。
男孩轉身,朝後方的三人比出個萬事OK的拇指。
沉默地看著遊刃有餘的啞巴,再看向方才似乎提出某個讓人想一秒放棄救治的問題的羅德奈特,一旁的艾洛心虛瞥開視線的動作和塞納讚賞啞巴的目光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維什尼亞克拍拍室友的肩膀,難得語重心長的說:
「羅德,留下來吧,梅納不會嘲笑你。」
「嗚哇維什怎麼連你都這麼說啊!」
羅德奈特的教學惡補課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
「維克?」
金髮的魔援部女性在長廊盡頭喚住了他,海色明眸平靜安然若晨初繾綣的天光倒影、粼粼燦然。
「雁。」維什尼亞克應了一聲招呼,注意到對方掌中所提的長笛琴盒。
提了提裝有心愛之物的長型琴盒,空下的那手朝上方一指,雁開口做出邀約,「替遠行之人送上祝福之曲,維克要一起來嗎?」
遠行,與,停留。
太過複雜的申論題。
「不了。」
如果自身能有選擇權,他不會去送行、也不會說出任何一句道別。
維什尼亞克擅於等待,因此沒必要讓等待的心緒在道別的那一刻變質。
「怎麼了?」
桌子對面的梵德羅投來一抹詢問的眼神,紫羅蘭色的眼在煤黃燭燈下晃開一線紫晶琉光。
當最後一顆螺絲栓入旋孔,維什尼亞克起身前傾,將修理完畢的單片眼鏡安回對方的右眼上頭,收手之際指尖輕擦過青年左掌背上、那道極淺的疤,那像個名字,構成梵德羅本身,連形貌都有分過於淡薄的味道。
「沒事。」
他如此說道。想來愛情若非靈魂的耦合,他該是何等孤敗的一具肉身?
×
留下,離開。
過分簡易的選擇題。
「留下來?不打算隨車?」布萊恩部長挑高了眉,一慣的大嗓門震得大夥兒耳朵發麻,「那你就過去找弗洛斯,一起當實習訓練的指導!」
……他是選錯選項了嗎?
看著同部門的同僚,維什尼亞克沉默幾秒,轉頭朝已經將大部分實習器材備好的塞納再次確認,「大型機械實習?」
「幹嘛?哪裡有問題?」抓著自身金紅參雜的半長短髮,塞納皺著眉,那柄從不離身的大型扳手磅地敲上地面,湖水藍的眼明顯透露目前耐性極度缺乏,「那群打算隨車或駐點的,有不少傢伙不擅長修理大型機械,所以部長就找我們來做臨時惡補。」
確定了部長當初所謂的「實習訓練」的確不是在開玩笑,維什尼亞克便被塞納以詢問學生狀態的名義一把推向還算熟絡的同事面前。
「其實維修我還行,但還是想來參觀一下前輩負責的實習內容。」主教紅少年拉開燦爛的笑臉,一付躍躍欲試的模樣。
「啊哈哈,維什你也知道我只想跟擒縱軸談戀愛,可是公司說要駐外一定要會修大型機械,所以我真的不是故意來找麻煩的!」祖籍為愛爾蘭的室友苦惱地趴在桌面上,這名從不和大型機械組為伍的男子,方才的確在塞納將危險武器(?)砸上地板時明顯地抖了一下肩膀。
維什尼亞克決定暫時無視在他們上火車之前,究竟有沒有辦法把大型機械的基礎維修知識塞進這兩人腦袋裡的問題──艾洛還有些基礎底子,而羅德奈特……唉,人要看向光明面,相信上帝會開一扇窗。
「就這兩個?」
「眼睛有問題嗎?下面還有一隻。」
聞言,他低下了頭,看到機研部裡為數不多的孩子之一的啞巴,頂著大圓帽的男孩眨動異色的眼睛,人如其名,僅是點點頭示意了一下自己的存在。
「……塞納,你隨車?」
「是啊。」
「保重。」
「你那句話完全沒有要祝福的意思吧!維什克!」
「先從基礎的開始,首先是──」
「欸等等、等等!」明顯某人一開始就出狀況。
「什麼問題?」所幸目前的塞納還有好好回答初學者的耐性。
高舉起手的羅德奈特下意識在視線朝對方扛在肩上的扳手瞥去的同時,緊張地吞了口唾沫,「那個,你們的基本是、多基本?」
「從辨認大型機械的問題點開始。」一旁算課程輔助的維什尼亞克代答。
已經自動開始研讀起指導者整理的筆記、甚至還有餘力向啞巴逐字逐句解釋的艾洛,有些不解地轉頭看向瞬間沉默的黑髮同僚;而坐在兩人中間、正慢慢在紙張繪上只有自己才懂的筆記的啞巴也側過頭,默默朝臉色發白還隱隱冒汗的同事遞上有些髒兮兮的手帕。
同時被四個人盯著看(其中一位還是公認的沒耐心),羅德奈特用不自覺發抖的聲音說:「那個、能不能從辨認零件開始……」
「……你這傢伙還是乖乖回鐘錶店給梅納養著好了。」塞納說出不知道是怒極反笑還是根本放棄對方的平靜語句。
「欸?沒、沒有那麼嚴重吧?維什我說錯了什麼?」完全被針對的羅德奈特緊張地轉移交談目標,看向自己的室友兼同僚。
「哈哈,羅德奈特你也別太緊張,相信前輩肯定會有辦法幫你惡補的,反正住在一起熬夜個幾晚,說不定就、」
──匡啷!
明顯是鐵製機械相撞時才會發出的聲響吸引了眾人的注意力,塞納和維什尼亞克瞇眼一掃,同時鎖定聲音來源。離眾人不到十步遠處,放置了一架塞納為求現場示範的真實性而特地要來的待修理火車動力爐,當初礙於修理過程需將整座動力爐拆解,大型機械組缺了人手,才一直被放置到今天。
就見本該坐在位置上卻不知何時鑽進去的啞巴,正從那架停止運轉的動力爐側邊、某個只能容小孩子身型鑽入的洞口慢慢爬出。男孩無視另外三人的釘在後背的視線,正了正自己的大帽子,逐一將工具零件塞回其中,再啪地按開運轉鈕。
動力爐發出啟動前的低鳴沙沙聲,鐵鍊帶動輪軸,被棄置已久的爐子緩慢但確實地運轉了起來,原先需要將其完全拆解修理的作業流程,啞巴卻依著自己身形上的優勢排除了最麻煩的部分,更別說這孩子方才還被歸屬在需要惡補大型機械維修知識的範圍裡。
男孩轉身,朝後方的三人比出個萬事OK的拇指。
沉默地看著遊刃有餘的啞巴,再看向方才似乎提出某個讓人想一秒放棄救治的問題的羅德奈特,一旁的艾洛心虛瞥開視線的動作和塞納讚賞啞巴的目光成了極為強烈的對比,維什尼亞克拍拍室友的肩膀,難得語重心長的說:
「羅德,留下來吧,梅納不會嘲笑你。」
「嗚哇維什怎麼連你都這麼說啊!」
羅德奈特的教學惡補課程,還有很長的一段路要走。
×
「維克?」
金髮的魔援部女性在長廊盡頭喚住了他,海色明眸平靜安然若晨初繾綣的天光倒影、粼粼燦然。
「雁。」維什尼亞克應了一聲招呼,注意到對方掌中所提的長笛琴盒。
提了提裝有心愛之物的長型琴盒,空下的那手朝上方一指,雁開口做出邀約,「替遠行之人送上祝福之曲,維克要一起來嗎?」
遠行,與,停留。
太過複雜的申論題。
「不了。」
如果自身能有選擇權,他不會去送行、也不會說出任何一句道別。
維什尼亞克擅於等待,因此沒必要讓等待的心緒在道別的那一刻變質。
那些留下的人,與,離開的人。
「阿亞,今天的晚餐邀約是在報復我拉你去送行嗎?」
結束晚餐後的路上,梅納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語氣卻是篤定似的肯定句。
「想太多。」
燃起自梵德羅那兒要來的菸,啣上、任由微苦氣體淹入喉腔,維什尼亞克將掌探入大衣口袋,開始和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秋末冬臨的倫敦大街,撫上頰側的風息都捲上一股低冷,數名衣著冬裝的女性與兩人擦肩而過,幾絲繁花清新自其頸後漫漫隨風,此般時節也僅能自女性身上尋得春季的腳步。
少女們歡快明亮的笑音擾得思緒渾沌,維什尼亞克皺眉,稍稍一嗅、滿是雨勢將落的潮濕氣味,他下意識加快步伐,只想避開任一場會淋上軀體的雨,阻絕任何會令心境翻攪浮躁的因素。身側的梅納不明所以地跟上,短靴急促敲擊街道石磚,兩類足音一前一後地在大道上疾步前行,他聽見室友用那偏低的嗓子多次叫喚,菸煙星火於空氣底劃開一線帶狀,拐過一個街頭時他總算分出些心神對友人吼了句「閉嘴」,接續的是沉默、跫音、人生喧嘩笑鬧,那些他現下無力去處理的煩人外在因子。
──莎沃博妲的幻影,在這潮濕的大氣裡實是鮮明得過分。
『亞克。』
在幻影顯現的同時,那一聲脆弱無助的母語喚名也敲上聽覺深處,維什尼亞克咋舌,煩躁地繞過那抹立於街道中央的少女身影,他狠力吸了口嗆菸,菸息自唇側大量溢散,當雷鳴燦閃於身後突地炸響,一滴雨落上眼睫,眨眼片瞬視線失焦,下一步還來不及踩穩,梅納難得急促的叫喊便和握上手臂的沉重力道一同拉回他的思緒。
「阿亞!」
「……嗯,走太快了?」
頓了幾秒,他迎上梅納夕陽色的眼,裡頭有著擔憂和猶疑。那握在上臂的力道有點大,不是對方平時拉住人會使用的力道,維什尼亞克看著對方象牙黃的大衣被雨點印上一圈圈深色的印子,看著梅納拉著他轉過身,伸出手朝方才經過的街道一指,吐露的話語能將理智擊碎。
「那位小姐叫你很多遍了,阿亞都沒有聽到嗎?」
──莎沃博妲的、幻影。
「亞克。」
並非記憶中的少女軟音,此刻的女性柔嗓帶有壓抑後的惶然無措,眼前少女那與自身同色的長髮受雨水浸潤,淺灰眸光顫抖著,依舊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唇形,卻非回憶中的衣裝、記憶中的身形,眼前人以與倫敦毫不相容的姿態立在眼前,喚著他的名字、打碎他五年以來架起的防備。
維什尼亞克睜瞋著眼,看著那名少女向前走近,探出右掌輕觸上他的頰側,連指尖都細微地顫抖著,異國少女說了聲「亞克」,用幾欲宣洩的哭嗓喑啞地呢喃「我終於找到你了」。
「莎、沃……?」
與五年前別無一二的燦亮閃雷轟然砸下,這次他又能逃去什麼地方?
「阿亞,今天的晚餐邀約是在報復我拉你去送行嗎?」
結束晚餐後的路上,梅納狀似不經意地提起,語氣卻是篤定似的肯定句。
「想太多。」
燃起自梵德羅那兒要來的菸,啣上、任由微苦氣體淹入喉腔,維什尼亞克將掌探入大衣口袋,開始和友人有一句沒一句地閒聊,秋末冬臨的倫敦大街,撫上頰側的風息都捲上一股低冷,數名衣著冬裝的女性與兩人擦肩而過,幾絲繁花清新自其頸後漫漫隨風,此般時節也僅能自女性身上尋得春季的腳步。
少女們歡快明亮的笑音擾得思緒渾沌,維什尼亞克皺眉,稍稍一嗅、滿是雨勢將落的潮濕氣味,他下意識加快步伐,只想避開任一場會淋上軀體的雨,阻絕任何會令心境翻攪浮躁的因素。身側的梅納不明所以地跟上,短靴急促敲擊街道石磚,兩類足音一前一後地在大道上疾步前行,他聽見室友用那偏低的嗓子多次叫喚,菸煙星火於空氣底劃開一線帶狀,拐過一個街頭時他總算分出些心神對友人吼了句「閉嘴」,接續的是沉默、跫音、人生喧嘩笑鬧,那些他現下無力去處理的煩人外在因子。
──莎沃博妲的幻影,在這潮濕的大氣裡實是鮮明得過分。
『亞克。』
在幻影顯現的同時,那一聲脆弱無助的母語喚名也敲上聽覺深處,維什尼亞克咋舌,煩躁地繞過那抹立於街道中央的少女身影,他狠力吸了口嗆菸,菸息自唇側大量溢散,當雷鳴燦閃於身後突地炸響,一滴雨落上眼睫,眨眼片瞬視線失焦,下一步還來不及踩穩,梅納難得急促的叫喊便和握上手臂的沉重力道一同拉回他的思緒。
「阿亞!」
「……嗯,走太快了?」
頓了幾秒,他迎上梅納夕陽色的眼,裡頭有著擔憂和猶疑。那握在上臂的力道有點大,不是對方平時拉住人會使用的力道,維什尼亞克看著對方象牙黃的大衣被雨點印上一圈圈深色的印子,看著梅納拉著他轉過身,伸出手朝方才經過的街道一指,吐露的話語能將理智擊碎。
「那位小姐叫你很多遍了,阿亞都沒有聽到嗎?」
──莎沃博妲的、幻影。
「亞克。」
並非記憶中的少女軟音,此刻的女性柔嗓帶有壓抑後的惶然無措,眼前少女那與自身同色的長髮受雨水浸潤,淺灰眸光顫抖著,依舊是熟悉的眉眼、熟悉的唇形,卻非回憶中的衣裝、記憶中的身形,眼前人以與倫敦毫不相容的姿態立在眼前,喚著他的名字、打碎他五年以來架起的防備。
維什尼亞克睜瞋著眼,看著那名少女向前走近,探出右掌輕觸上他的頰側,連指尖都細微地顫抖著,異國少女說了聲「亞克」,用幾欲宣洩的哭嗓喑啞地呢喃「我終於找到你了」。
「莎、沃……?」
與五年前別無一二的燦亮閃雷轟然砸下,這次他又能逃去什麼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