TAG:梵德羅
【少年寄宿學校PARO│畢業後 19 years old】
【少年寄宿學校PARO│畢業後 19 years old】
梵德羅想像過多次鬆手的畫面,該是如何雲絮翳湧、潮浪凝聲,炊煙裊裊冉動,他會張開口、以法國人傲慢自恃的優雅語彙輕喃那幾個音節,如同在心口演練模擬過數十次那般輕易,他會說「Au revoir」、說「désapprendre」,說些真誠真摯好似掏出心臟的話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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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什尼亞克歸宅時沒在客廳看到熟悉的人影。
玄關夜燈暖黃,冷冽冬息捲掃殘雪自尚開啟的大門外飄盪入室,維什尼亞克低頭沉思數秒,反手關上大門之際踩著積有沉雪的鞋踏入屋內,將近日突臨的冷溫隔阻於一扇木板之外。
客廳並未開燈,一室漆黑,壁掛式液晶螢幕輕閃的人造冷光在昂貴沙發椅上青藍流淌,電影節目兀自上演,是看過兩三次的大雪紛飛,失子的父親被掩埋被捨棄,嘶吼著拖累殘破肉身,將燒火燙上未痊癒的皮肉止血,吃食生肉、縱河亡逃,喑喑啞啞操著不全的嗓子,一次次以尖石割劃岩面,I lost my boy,蒼白而悲涼的字跡,最後是殺伐的鮮血浸染,過程中沒有尖叫,維什尼亞克看著鮮血自男人頰畔灣流而下,雪地殷紅,一世終結於那了無生息的眼,喘息如獸,而他與男人最終望向畫面的眼四目相交,衰老疲憊得無從站立,黑幕垂降。
維什尼亞克在片尾曲響起時按開室內光源,日光燈突地照亮格局方正的空間。將大衣披掛椅背連同鬆開的領帶一起,他拎著塑膠袋走入廚房,打開微波爐扔入早已冷透的晚餐,等待的片刻動手刷洗洗碗槽內的碗碟再一一放妥晾乾,水龍頭流出的水極冷,但他僅是令水流過十指,皮肉刺痛至最終無感。他端碗回到客廳,盯著螢幕中一行行上推的幕後工作人員名單,片尾弦樂款款,好似令方才片中無所憑依的結局低聲宣告,若男人恍惚間夢見的女子唇側無所求的淺弧。
在中途刺耳廣告響起的同時,維什尼亞克解決了兩人份的晚餐,他將碗一擱,起身往樓梯拾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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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什尼亞克歸宅時沒在客廳看到熟悉的人影。
玄關夜燈暖黃,冷冽冬息捲掃殘雪自尚開啟的大門外飄盪入室,維什尼亞克低頭沉思數秒,反手關上大門之際踩著積有沉雪的鞋踏入屋內,將近日突臨的冷溫隔阻於一扇木板之外。
客廳並未開燈,一室漆黑,壁掛式液晶螢幕輕閃的人造冷光在昂貴沙發椅上青藍流淌,電影節目兀自上演,是看過兩三次的大雪紛飛,失子的父親被掩埋被捨棄,嘶吼著拖累殘破肉身,將燒火燙上未痊癒的皮肉止血,吃食生肉、縱河亡逃,喑喑啞啞操著不全的嗓子,一次次以尖石割劃岩面,I lost my boy,蒼白而悲涼的字跡,最後是殺伐的鮮血浸染,過程中沒有尖叫,維什尼亞克看著鮮血自男人頰畔灣流而下,雪地殷紅,一世終結於那了無生息的眼,喘息如獸,而他與男人最終望向畫面的眼四目相交,衰老疲憊得無從站立,黑幕垂降。
維什尼亞克在片尾曲響起時按開室內光源,日光燈突地照亮格局方正的空間。將大衣披掛椅背連同鬆開的領帶一起,他拎著塑膠袋走入廚房,打開微波爐扔入早已冷透的晚餐,等待的片刻動手刷洗洗碗槽內的碗碟再一一放妥晾乾,水龍頭流出的水極冷,但他僅是令水流過十指,皮肉刺痛至最終無感。他端碗回到客廳,盯著螢幕中一行行上推的幕後工作人員名單,片尾弦樂款款,好似令方才片中無所憑依的結局低聲宣告,若男人恍惚間夢見的女子唇側無所求的淺弧。
在中途刺耳廣告響起的同時,維什尼亞克解決了兩人份的晚餐,他將碗一擱,起身往樓梯拾階而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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維什尼亞克和梵德羅相識得早,寄宿學校的同寢生活一路從八歲到十八歲,他們望著彼此從最稚樸的模樣長成如今受社會洗練的姿態,他只需稍稍一瞥就能明懂對方唇畔笑意的真偽,而對方就是背著身子也能輕易覺察他不外顯的情緒為何,那是雙方毫無預想的習慣使然,將彼此最枝微末節的細部入了眼,行走的節奏、書寫的字跡,然後不經意窺望對方心口的痂,那一年梵德羅掐住他的軟肋令他頭一次放聲大吼,他吼著閉嘴、你以為你懂什麼,對方便輕輕睜大了眼,緩慢舉起的左掌置於臉側,他看到那雙總盛滿晶石輝芒的眼此刻黯淡無光,十五歲的少年開了口,說我不明白,說就像你不明白我一樣--但我們都得說出來、否則只會被世界壓垮。
那日後的隔天,梵德羅早早起床洗漱,窩到床側、拉了拉住他的髮尾,在他翻身轉頭的瞬間訥訥地說了聲抱歉。如今想來,維什尼亞克都會不住失笑,那般倨傲自我只肯為著自己而活的人,竟因著年少的爭吵彎下了身子,實屬奇觀。
他在書房尋到了青年坐倚窗台的身影,單薄身子僅著一件襯衫,收彎身側的雙腿赤裸但鞋履未除,怪異的習慣與堅持。梵德羅半個身子側靠在窗框上,隔著一片玻璃朝外凝望,呼出的氣於窗面化作白霧,沉思與放空僅有一線之隔,而青年常令兩者混雜,令旁人無以區別其二,但維什尼亞克讀得懂對方眼睫眨動的頻率和呼吸的深淺,梵德羅還醒著,只是離睡去不遠。
「--梵德。」因此他呼喚他,如那十年一晃、白駒過隙,除去那日爭執後清晨,總是他先呼喚他、總是他。
深色的眼睫輕輕地眨動,暗紫眸光偏轉,紅髮的青年緩緩應了聲單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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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德羅想起早些時間的電影應該步入了尾聲,關於喪子的父親殺仇的故事。他喜歡那部電影,但卻從未完整看完過,不是撥到中段突然被打岔、就是直接從結尾開始,維什尼亞克曾建議乾脆租片子解決這場無止盡的莫非定律,但他拒絕了,他習慣順著常態過日子、依循生理時鐘的叫鬧決定就寢和清醒的時間,既然拒絕了一切強加於身的事物,也就對外物的來去處之淡然,他喜歡那部流離失所的片子,許是在片中男人的眼裡瞧清了自己,那些蒼茫遼闊卻無以為家的壯麗風景,那能強烈擁抱同一股情緒憤而求生的意志,可悲而可歎,男人呼吸的聲響遠他落地的跫音要深沉可怖。
然後他聽到了足音,沉緩若行軍操練的步子,而後是一聲喚名,數年如一的語嗓越發內斂,連他都快聽不明那句短促而無法構成形貌的名詞究竟還是否殘留著年少的影子。
「--嗯。」梵德羅應了聲單音,卻難得沒勾起笑。
維什尼亞克走來,在他面前單膝著地蹲下了身子,梵德羅細細望著他淺色的眼睫、淡色的眼,來自雪國的人有著絕對與他合不來的冷硬脾氣,初遇時總以為自己會被對方毫無妥協空間的堅持弄到瘋掉,如今想來當時的自己也真是瘋了怎就這麼和這人相熟十多年至今,掐著彼此最見不得的點,他屢屢進犯對方的底線,像把那條線踩糊了、踩斷了就能當不存在了--他輕笑了一聲,瞧瞧他的成果,他不過是賠上了自己的倨傲,對方可是把妥協的餘地全給了他。
「梵德,回房裏去。」蹲身的青年連關心都說得像命令句。
梵德羅勾了勾嘴角,說自己好像發燒了。維什尼亞克歛眸,沉默數秒後無奈地嘆氣,舉起了右手輕觸上梵德羅的側臉與頸,前傾了頭令兩人額面相貼。
梵德羅闔上眼,他嗅到了冬雪的味道融在青年沉緩的呼吸中,他思及窗外霓燈燦燦卻受夜寐吞噬,思及他們怎能如此得走到了一塊兒卻非真正擁有彼此,維什尼亞克是他生活裡的一部份,用最無害的方式浸透身周每一處細不可察的所在,像個潛伏的獵者隨時要扼斷他的頸項--但現下,維什尼亞克僅是輕力地碰著,指腹貼著頸動脈,好似他的心跳便是他的呼吸。
「嘿、維尼,」他呼喚那自幼至今的戲稱,卻沒敢睜眼,「你明白嗎。」
--我愛你,你明白嗎。
梵德羅聽到了一聲綿長而悠遠的歎息,好似等待甚是十多年來從未等待這個瞬間。
那人說:明白。從四年前看過的那一眼,就什麼都明白了。
他將心赤裸裸地繳械,就怕那個人看不見。
註1:高中畢業後,大學也同校,梵德家裡有錢,自己有房子,維克和家裡感情不好,寄宿生活十年都習慣+房租便宜,就乾脆繼續一起住
註2:在這之前,兩個還沒告白
註2:在這之前,兩個還沒告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