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行過黃沙,那兒的酒豐美而醇香。
×
──請不要再說人不可相信這種話。
低沉溫婉的嗓音,音軌如潮浪繾綣拍打聽覺。她不是易於做夢的體質,曾經的身分也不允許深沉睡眠這種事,誇張點的說法是她其實不太需要休息,長期的經歷將身子練出了超乎常態的耐力和記憶性,久而久之不再是不願睡而是難以倦,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使精神能在某些慣性催眠下卸除緊繃,像是特定的聲音,或者、特定的晃擺頻率──
緩慢睜眼,向午的日光刺入閉合已久的瞳膜引起視線痠澀,不甚明顯地將眼睫眨動數次後她的思緒才清明些。昂首一望,竟瞧見原先尚有幾名乘客的車廂此時已空無一人,焚熱的風自窗口推送,敏銳嗅覺一聞之下便明白長程火車早駛離預定落腳的大站,一路西向以北,朝酷熱大漠前進。
動了動維持相同姿勢而僵硬異常的頸脖,鬆動筋骨之際她緩慢呼出一口積悶胸口的長氣,感覺自身精神與定頻晃擺節奏幾近同融於怦然震響的心臟深處,收縮擠壓出意識空乏的無名安祥如夜夜伴隨失眠光陰的刀鋒冷意,那般沉穩也是那般得令人難以適從。
輕力扯過沒多少重量的簡便行囊,瀟灑甩肩一背,就著逐漸減緩車速的片刻起身,她於門前站定,墨檀色的眼寥寂無生。
──這次,又該是怎麼樣的地方呢?
×
──請不要再說人不可相信這種話。
低沉溫婉的嗓音,音軌如潮浪繾綣拍打聽覺。她不是易於做夢的體質,曾經的身分也不允許深沉睡眠這種事,誇張點的說法是她其實不太需要休息,長期的經歷將身子練出了超乎常態的耐力和記憶性,久而久之不再是不願睡而是難以倦,她花了好長一段時間才使精神能在某些慣性催眠下卸除緊繃,像是特定的聲音,或者、特定的晃擺頻率──
緩慢睜眼,向午的日光刺入閉合已久的瞳膜引起視線痠澀,不甚明顯地將眼睫眨動數次後她的思緒才清明些。昂首一望,竟瞧見原先尚有幾名乘客的車廂此時已空無一人,焚熱的風自窗口推送,敏銳嗅覺一聞之下便明白長程火車早駛離預定落腳的大站,一路西向以北,朝酷熱大漠前進。
動了動維持相同姿勢而僵硬異常的頸脖,鬆動筋骨之際她緩慢呼出一口積悶胸口的長氣,感覺自身精神與定頻晃擺節奏幾近同融於怦然震響的心臟深處,收縮擠壓出意識空乏的無名安祥如夜夜伴隨失眠光陰的刀鋒冷意,那般沉穩也是那般得令人難以適從。
輕力扯過沒多少重量的簡便行囊,瀟灑甩肩一背,就著逐漸減緩車速的片刻起身,她於門前站定,墨檀色的眼寥寂無生。
──這次,又該是怎麼樣的地方呢?
×
有時兀自思索,那個給予一切自由新生的人只用生命教會了她一件事。
──因為世間如此寂寞,人才會彼此緊緊相依。
「大姐姐,給!」
嬌小少女手捧著剛自羊體擠出的新鮮白乳,一路蹦蹦跳跳地奔至身側,燦爛笑開的模樣同現下方升起的旭日,耀眼美滿。
「謝謝,Halcyon。」伸手接過,她覺得沒有嚇到這孩子,真是美好早晨的開始。
跟著這群游牧商人走了一個多月,原先只是在塞口巧遇時瞥見他們販售的商品有自己感興趣的小東西,一問之下發現那件物品早被搶先預留成了有主之物,她本想就此作罷,誰知商旅團長甚是熱心,說他們這趟算是走到終點就要回頭了,如果不介意大漠性情的難以捉摸和一路上需徒步的不便性,倒是可以跟著商旅一塊兒走回那物品原先生產的地方。
相遇總是個難解的契機,她應了對方的好心收留,當然也承諾會幫忙商旅內部的大小事,舉凡領著牛羊放牧到前幾日徒手重傷了打算搶劫貨物的大漠馬賊,她不會讓別人欠她什麼更不會去虧欠他人。
商旅內多是荒漠的子民,生了身黝黑健朗的膚色和不拘小節的豪爽性情,直來直往的相處模式加上永遠聊不完的話匣子,沒人會介意她的不喜多言,常常一袋奶酒下肚,大夥兒對著火堆高歌跳舞,唱誦難能明白的母族曲子,大漠女人的嗓音渾厚嘹亮,眼尾笑開的細紋竟比城市女子那庸脂俗粉抹盡的臉要可親可愛。
旅團視她如己出般,男女老少都愛找她作陪。老者會同她說上一整天的旅族神話,大漠神靈、夜露華、百萊甘泉,繪盡繽紛色彩的神話令老邁雙眸熠熠生輝,似老者只談過一次的荒鷹石那般折反壯日於羽尖璀璨的光華。
而豆蔻少女們常找她唱歌。或許是大方個性使然,這些女孩不談那令她百感寥賴的情情愛愛,她們說天氣、她們聊牛羊,不想說話時嗓子一清,高亢曲兒便自喉腔流滾而出,帶著深信明日依舊事事順心的天真無邪;輕狂少年們會不避嫌地邀她一同出獵,見過她對付馬賊的身手,他們再不視她為文弱女子,更別提她獨自獵下一頭豺狼後便被勾肩搭被當哥兒們,直誇她比大漠的女人要威上幾分。
眾人包容她,團長的夫人更是對她疼愛有加,一開始見她不打算報上名字便自顧自稱她作「Hairstreak」,是為「翅上有細紋的蝶」,說她當初看上的小東西就是以這種蝶的蝶翅加工拼組而成,當今世上已沒多少師傅留有這種技術。
實話說了,她開始在這場相遇中失了感覺的真實,或許這一路走下去也沒什麼不好,就算到了原先目的地,她說不定能跟著商旅一起持續前行,沒什麼人生目標的日子裡她已錯過了許多能停下步履的休憩站,一再再更動行程的生活不失樂趣卻也顯得漂泊,她習慣流浪但無法肯定自己喜歡流浪,明白了自己早已失根,卻也沒有勇氣去尋找哪一處能容許這身汙穢難堪落腳。
──她曾經希望,這就是她的終點。
但當遠處爆出了尖叫,那聲音是如此耳熟到能輕力掐疼她冷硬的心跳,她邁步狂奔回旅團搭起的據點,眼見一切豐饒破碎於裂斷的帳,男人們傷得傷、倒得倒,大漠之女硬繃著淚水架起武裝,此刻的她們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猛地,一雙手扯住她的臂膀。團長夫人睜著佈滿血絲的眼,對著她放聲哭嚎。
──Halcyon!
團長夫人用力嘶吼著女兒的名字,她這才發現平時緊黏母親不放的嬌小女孩此時竟不見蹤影。
──求求妳!救救Halcyon!幫我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兒!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這就是「母親」。
無論再怎麼大愛、再怎麼視如己出,血緣橫亙的長流永遠無法跨越。
……她不是這個人的孩子。
×
已經不太記得當初背叛組織的理由,想來大概也是無聊到令人發笑,否則那個替她進行人體實驗的女人也不會在聽到這個問題時,難得在那張無神的表情上扯出微笑。
她的生命荒蕪得寂寞,活像場笑話、或許比其還更加不如,實驗、訓練、戰鬥,一瞬麻藥竄飛至神經末梢的無感支配意識,她有時會望著緊握槍械的雙掌發愣,彷彿世間感官自那秒抽離身周,神識極度清明,但怎麼都明白不了捍衛自身的理由,就這樣失去心跳也許不會太壞,可身體反應卻是在下一秒持槍瞄準,扣下扳機。
──碰!
死在槍口下的生命不計其數,她也總能記清每張面孔臨死前的樣貌,是憤怒亦或不甘?而更多的是睜眼望天的不解,老喊問那句「為什麼」和「我還不想死」,而她從未有答案能給予答覆。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般自私的毫無理由,不是說著不想死就能活下去,也不是用盡一切力量保護自己就能得到生命的垂憐,人殺人的定律打從一開始就無可違逆,掌握越多權力便控有人上之人的籌碼,她的世界是如此、眾人的世界更是如此,談何信任?談何相信?背信忘義的事經歷得多了,連同己身自主都無能為力,她的心早已冷得誰都不信。
「──老擺著一張厭世的臉呢,Zero。」
「總比妳一臉死氣沉沉要好得多了,Haltia。」
厭惡他人的同時也就理所當然沒有所謂的交好,組織裡各走各的道,沒有利益更沒有衝突,不須交心、毫無坦誠相待,除了那名負責實驗的芬蘭裔女子,她不同任何人交談。
女子無神地輕笑,臉上的肌肉線條卻不曾牽動,兩手置於實驗袍口袋僅微露出一截蒼白手腕,尺骨凸處明顯得難以忽視,如同在這黝黑長廊裡女子肩披白袍的身姿是如此突兀而刺目。
「Zero,妳的生命還很長、長到值得用任何方式去掌握。」欠缺焦點的目光與她對視,女子的嗓音過分低沉像碎於沙灘的午夜淺浪,「什麼都能記起的毛病在妳身上不是能力,是心病。」
──記起了過客,卻忘記去記住自己。
然而,眼前的女子又是如何?口中說著勸戒的話,眼底卻是一片死寂無生,每次見面她總錯以為那身白袍會在下一秒扼斷女子的軀體,骨骼裂碎得如此輕易,像每枚破體而出的子彈帶著血、帶了壓垮人生的重量。
「……我情願那樣的人生短於一步的距離。」
她瞇細了眼,背身邁步,跨過一路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
My heart is like a singing bird whose nest is in a watered shoot ;
my heart is like an apple tree whose bought are bent with thickset fruit ;
my heart is like a rainbow shell that paddles in a halcyon sea ;
my heart is gladder than all these because my homeland is coming to me .
直至此時的今日,她發覺自己很偶爾會想起女子不牽動唇角弧度的氣音低笑聲,無須用力去翻攪回憶,畫面便有如漣漪擴散般,亞麻色的髮、琥珀色的眼,蒼白膚色下薄青血管微震,一雙指節修長的手沒什麼力度,掌心燒開的溫度卻足以燙傷靈魂。
無神的女子,萎靡的神識,明明一無所有,卻如此堅持要她相信生存。
──幾乎用生命灌餵著寂寞。
帶著細石沙粒的風刮得面頰一片麻痛,她得瞇細了眼才能尋出被狂沙埋盡的馬賊行蹤,追逐的過程甚是艱苦,逆了風向,即便策馬奔馳不足十分鐘,可路程裡漫天揚起的塵砂好幾次竄入喉腔扼鎖了呼吸,她幾乎壓抑不下咳嗽的衝動卻唯恐導致更深層的呼吸傷害。
大漠烈陽毒辣,裸露出的後頸已有了刺痛的曬傷感,而被衣料包覆嚴實的內裡卻是汗流涔涔,燠熱燒灼和黏膩汗水緊咬皮膚,她是個耐熱的人,但在此刻竟也升起了不該有的煩躁。
襲擊商旅的是前陣子搶貨不成的馬賊,想必是上次沒得手所以心生報復,這次反而什麼也沒搶了專以傷人為主要目的,看那營地的慘況活像得不到玩具的孩子的幼稚反擊,恐怕連帶走團長女兒都不過是順道而為的毫無預謀。
殺人如麻對她而言是作慣了的事,沒有喜歡也不存有厭惡,是場工作上的利益相交,她出賣自己的身手,而組織給予她活,她一個人的性命用上了無以計數的人生換得,所以她很難去明白藉由燒殺擄掠而獲得快樂滿足的人究竟是從這些過程看到了什麼?而他們又在追求什麼?
她會為了生存而殺,極度的不信人卻深覺每個生命都是如此的彌足珍貴,但又自認己身存生舉無輕重可言──她的人生何其矛盾困乏。
極糟的視線中,她終於瞧見了不自然揚起的煙塵和更遠處十來個策馬張狂的人影,原先急躁的情緒開始緩慢收斂。壓低身子,手探入隨身行囊取出片刻不離身的Beretta 93R,她拉平臂膀對準馬背偏上,五十公尺的有效射程外她不求直傷到人,但至少能打傷他們的速度來源。
扳機扣下,採三點連發,毫無意外的看到三匹馬發出尖銳嘶鳴向一側傾倒,不只害得上頭的人跌落更連帶礙到其餘馬匹的前進路線而導致一片混亂,甚至是外圍馬匹都受到槍聲驚嚇而開始不受控制。
馬賊們謾罵了起來,她則趁亂衝入混亂中,見人就是賞上一發子彈直貫心窩腦門。迅速自馬背上躍下,左手順勢奪了倒地者的配刀,她扭腰回身避開攻擊,槍托用力砸上偷襲者額側時短刀向上一帶,硬生生割淚骨而過牽出一線黏稠液體,正對傷處的她自是被噴髒了前襟。
沒了視覺的馬賊捂眼尖叫,她只得再補上一發子但讓他像個死人該有的樣子,伸腿朝對方下盤一掃,倒臥大漠的屍體揚起一片悲暮塵埃。
她昂首,審視遍地屍骸時想著生命總是如此,即便遠離過往時日已久,世事依舊能用盡各種辦法讓她重拾舉槍奪命的過程,彷彿嘲笑著告訴她一輩子都別想擺脫凚縈骨髓的殺戮本能,一如現下手中緊握的這把被重複丟棄找回的Beretta 93R是嵌入指骨的生死相依。
──死去的生命毫無樂趣可言。
「不准動!」
背後傳來故作逞凶鬥狠的威脅叫喊,她回身正視,感受頂頭熾陽焰焰,心底卻一片冰冷極寒。昏去的女孩被倖存者架於身前,一片極薄金屬抵住頸側,顫抖的刀鋒已劃破肌膚,灣流下一道刺目殷紅。
「不准動!否則我殺了這個女孩!」
走投無路的已死相逼見多了,不管是以自身或是以他人,兩著在她看來一樣的毫無意義、一樣的磨罄耐性。
──生命的殞落何等悲傷,為什麼這些人就是不懂呢?
鬆開了左手卻高舉了右手,她聽著對方近乎發狂似的尖叫吶喊,依然牢握伴自己走至今日的Beretta 93R,半闔下眼簾時瞥見女孩眼睫輕力顫動,她終究輕聲地開了口,聲線竟夾帶不可置信的悲憫。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明白?」
誰都無法給她答案。
──碰!
×
「妳可以毀掉我所有的記憶,只要妳願意。」
在多次進行實驗手術後,她對女子這麼開口。
原先背身調整儀器的人側頭瞥了她一眼,神情依舊淡漠,卻什麼話也沒說。
「不小心傷到記憶什麼的是騙人的吧?只有叛逃時的記憶受損也太過刻意。」自實驗臺坐起身時她再次開口,墨色雙眼直直與死寂瞳孔對視,「如果只是想要一個聽從命令的傀儡,妳現在就可以把『我』給抹殺掉。」
身為一個超憶患者的研究倖存體,她的腦中承載著為數龐大的資訊,是優勢也是壞處,生命經歷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只是一處損毀就足以打亂所有的記憶順序,否則她也不會到現在才將一切思緒歸位進而察覺女子話中的破綻。
但她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意圖,要毀、就一次毀個乾淨,只是暫時的記憶混亂成就不了什麼,她終有一天會發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研究室的色調暗沉,僅有一處光源自她頭頂上方打下,四周環繞的巨型機械發出低鳴的運轉聲,似頭潛伏陰影的獸自喉端擠壓出的不祥低吼;視線之遙,她只能看見那縞色長袍的主人微拱肩胛,側向的臉上一雙眼沉寂無光,失神面貌像個轉瞬將死的人,連求援都放棄。
「如果要問我原因的話……」
移開相交視線,女子高昂了頸脖,一線光暈韻揉入珀色的眼,幾乎透亮了一整池的星光,如同那象徵祖國神明的名諱燦爛耀眼光華。
「不管那些記憶有多麼不堪,終究是妳身體的一部份,如果全部忘掉,那『妳』將什麼也不是。」
──畢竟人類就是仰賴著這些記憶才能生存。
她看著女子線條優美的側臉,感覺眼前人何等的自私,那麼輕易就決定她該當生存的價值,連反駁的餘力都不願給予,卻又如此坦然交出自己的一生。
她的生命被女子定了個絕對不能失準的向,非得用力去活。
還記得溫熱血液如那雙掌心般有著燙痛靈魂的高溫,這個給予一切自由新生的女子軟倒於懷,持續溢出生命紅流的唇頭一次拉開似笑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瞅著她,無力指掌壓上她緊握的Beretta 93R,輕聲說了句「孩子,請不要再說人不可相信這種話」。
若問,她究竟欠不欠這個女子?她會說:欠,欠得超乎生命的重量。
「……欠妳的,下輩子、我還。」
×
和商旅在離目的地還有幾座城的小聚落道別,婉拒了眾人強烈的慰留之意,說上在這裡偶遇熟人打算一起結伴的彆腳謊言,她正式和相處一個半月的大漠遊人分離。
心靈上感覺無法再和這群有趣的商旅走下去,因此分別時比起對方大夥兒的哭哭啼啼,她倒是坦然得乾脆,只在拍拍Halcyon的小腦袋後跟團長夫婦說句「謝謝照顧」,背身邁步之際,貼地的影子又是形影單隻。
臨走前,團長夫人贈送的貴重飾品在身上待不到兩天就被她轉手賣出,沉默地流落進這個彼此分別的城市。她想著這樣總是最好的情況,留點東西在這兒彷彿替自己刻下行走的過的痕跡,而物品交易買賣之下,她說不定還能在別處見到自己不願留身的物品,進而感受到過往和現今的時空確實有所聯繫。
或許到了那一刻,她能真正有個歸屬、能真正相信人了。
『大姐姐,妳到底叫做什麼名字呢?告訴Halcyon好嗎?』
『那麼妳聽好了,我只說一遍……』
──我的名字,是Haltia。
有時兀自思索,那個給予一切自由新生的人只用生命教會了她一件事。
──因為世間如此寂寞,人才會彼此緊緊相依。
「大姐姐,給!」
嬌小少女手捧著剛自羊體擠出的新鮮白乳,一路蹦蹦跳跳地奔至身側,燦爛笑開的模樣同現下方升起的旭日,耀眼美滿。
「謝謝,Halcyon。」伸手接過,她覺得沒有嚇到這孩子,真是美好早晨的開始。
跟著這群游牧商人走了一個多月,原先只是在塞口巧遇時瞥見他們販售的商品有自己感興趣的小東西,一問之下發現那件物品早被搶先預留成了有主之物,她本想就此作罷,誰知商旅團長甚是熱心,說他們這趟算是走到終點就要回頭了,如果不介意大漠性情的難以捉摸和一路上需徒步的不便性,倒是可以跟著商旅一塊兒走回那物品原先生產的地方。
相遇總是個難解的契機,她應了對方的好心收留,當然也承諾會幫忙商旅內部的大小事,舉凡領著牛羊放牧到前幾日徒手重傷了打算搶劫貨物的大漠馬賊,她不會讓別人欠她什麼更不會去虧欠他人。
商旅內多是荒漠的子民,生了身黝黑健朗的膚色和不拘小節的豪爽性情,直來直往的相處模式加上永遠聊不完的話匣子,沒人會介意她的不喜多言,常常一袋奶酒下肚,大夥兒對著火堆高歌跳舞,唱誦難能明白的母族曲子,大漠女人的嗓音渾厚嘹亮,眼尾笑開的細紋竟比城市女子那庸脂俗粉抹盡的臉要可親可愛。
旅團視她如己出般,男女老少都愛找她作陪。老者會同她說上一整天的旅族神話,大漠神靈、夜露華、百萊甘泉,繪盡繽紛色彩的神話令老邁雙眸熠熠生輝,似老者只談過一次的荒鷹石那般折反壯日於羽尖璀璨的光華。
而豆蔻少女們常找她唱歌。或許是大方個性使然,這些女孩不談那令她百感寥賴的情情愛愛,她們說天氣、她們聊牛羊,不想說話時嗓子一清,高亢曲兒便自喉腔流滾而出,帶著深信明日依舊事事順心的天真無邪;輕狂少年們會不避嫌地邀她一同出獵,見過她對付馬賊的身手,他們再不視她為文弱女子,更別提她獨自獵下一頭豺狼後便被勾肩搭被當哥兒們,直誇她比大漠的女人要威上幾分。
眾人包容她,團長的夫人更是對她疼愛有加,一開始見她不打算報上名字便自顧自稱她作「Hairstreak」,是為「翅上有細紋的蝶」,說她當初看上的小東西就是以這種蝶的蝶翅加工拼組而成,當今世上已沒多少師傅留有這種技術。
實話說了,她開始在這場相遇中失了感覺的真實,或許這一路走下去也沒什麼不好,就算到了原先目的地,她說不定能跟著商旅一起持續前行,沒什麼人生目標的日子裡她已錯過了許多能停下步履的休憩站,一再再更動行程的生活不失樂趣卻也顯得漂泊,她習慣流浪但無法肯定自己喜歡流浪,明白了自己早已失根,卻也沒有勇氣去尋找哪一處能容許這身汙穢難堪落腳。
──她曾經希望,這就是她的終點。
但當遠處爆出了尖叫,那聲音是如此耳熟到能輕力掐疼她冷硬的心跳,她邁步狂奔回旅團搭起的據點,眼見一切豐饒破碎於裂斷的帳,男人們傷得傷、倒得倒,大漠之女硬繃著淚水架起武裝,此刻的她們必須比任何人都要堅強。
猛地,一雙手扯住她的臂膀。團長夫人睜著佈滿血絲的眼,對著她放聲哭嚎。
──Halcyon!
團長夫人用力嘶吼著女兒的名字,她這才發現平時緊黏母親不放的嬌小女孩此時竟不見蹤影。
──求求妳!救救Halcyon!幫我救救她、救救我的女兒!
直至此刻,她才明白,這就是「母親」。
無論再怎麼大愛、再怎麼視如己出,血緣橫亙的長流永遠無法跨越。
……她不是這個人的孩子。
×
已經不太記得當初背叛組織的理由,想來大概也是無聊到令人發笑,否則那個替她進行人體實驗的女人也不會在聽到這個問題時,難得在那張無神的表情上扯出微笑。
她的生命荒蕪得寂寞,活像場笑話、或許比其還更加不如,實驗、訓練、戰鬥,一瞬麻藥竄飛至神經末梢的無感支配意識,她有時會望著緊握槍械的雙掌發愣,彷彿世間感官自那秒抽離身周,神識極度清明,但怎麼都明白不了捍衛自身的理由,就這樣失去心跳也許不會太壞,可身體反應卻是在下一秒持槍瞄準,扣下扳機。
──碰!
死在槍口下的生命不計其數,她也總能記清每張面孔臨死前的樣貌,是憤怒亦或不甘?而更多的是睜眼望天的不解,老喊問那句「為什麼」和「我還不想死」,而她從未有答案能給予答覆。
因為這個世界就是這般自私的毫無理由,不是說著不想死就能活下去,也不是用盡一切力量保護自己就能得到生命的垂憐,人殺人的定律打從一開始就無可違逆,掌握越多權力便控有人上之人的籌碼,她的世界是如此、眾人的世界更是如此,談何信任?談何相信?背信忘義的事經歷得多了,連同己身自主都無能為力,她的心早已冷得誰都不信。
「──老擺著一張厭世的臉呢,Zero。」
「總比妳一臉死氣沉沉要好得多了,Haltia。」
厭惡他人的同時也就理所當然沒有所謂的交好,組織裡各走各的道,沒有利益更沒有衝突,不須交心、毫無坦誠相待,除了那名負責實驗的芬蘭裔女子,她不同任何人交談。
女子無神地輕笑,臉上的肌肉線條卻不曾牽動,兩手置於實驗袍口袋僅微露出一截蒼白手腕,尺骨凸處明顯得難以忽視,如同在這黝黑長廊裡女子肩披白袍的身姿是如此突兀而刺目。
「Zero,妳的生命還很長、長到值得用任何方式去掌握。」欠缺焦點的目光與她對視,女子的嗓音過分低沉像碎於沙灘的午夜淺浪,「什麼都能記起的毛病在妳身上不是能力,是心病。」
──記起了過客,卻忘記去記住自己。
然而,眼前的女子又是如何?口中說著勸戒的話,眼底卻是一片死寂無生,每次見面她總錯以為那身白袍會在下一秒扼斷女子的軀體,骨骼裂碎得如此輕易,像每枚破體而出的子彈帶著血、帶了壓垮人生的重量。
「……我情願那樣的人生短於一步的距離。」
她瞇細了眼,背身邁步,跨過一路的生生死死、死死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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My heart is like a singing bird whose nest is in a watered shoot ;
my heart is like an apple tree whose bought are bent with thickset fruit ;
my heart is like a rainbow shell that paddles in a halcyon sea ;
my heart is gladder than all these because my homeland is coming to me .
直至此時的今日,她發覺自己很偶爾會想起女子不牽動唇角弧度的氣音低笑聲,無須用力去翻攪回憶,畫面便有如漣漪擴散般,亞麻色的髮、琥珀色的眼,蒼白膚色下薄青血管微震,一雙指節修長的手沒什麼力度,掌心燒開的溫度卻足以燙傷靈魂。
無神的女子,萎靡的神識,明明一無所有,卻如此堅持要她相信生存。
──幾乎用生命灌餵著寂寞。
帶著細石沙粒的風刮得面頰一片麻痛,她得瞇細了眼才能尋出被狂沙埋盡的馬賊行蹤,追逐的過程甚是艱苦,逆了風向,即便策馬奔馳不足十分鐘,可路程裡漫天揚起的塵砂好幾次竄入喉腔扼鎖了呼吸,她幾乎壓抑不下咳嗽的衝動卻唯恐導致更深層的呼吸傷害。
大漠烈陽毒辣,裸露出的後頸已有了刺痛的曬傷感,而被衣料包覆嚴實的內裡卻是汗流涔涔,燠熱燒灼和黏膩汗水緊咬皮膚,她是個耐熱的人,但在此刻竟也升起了不該有的煩躁。
襲擊商旅的是前陣子搶貨不成的馬賊,想必是上次沒得手所以心生報復,這次反而什麼也沒搶了專以傷人為主要目的,看那營地的慘況活像得不到玩具的孩子的幼稚反擊,恐怕連帶走團長女兒都不過是順道而為的毫無預謀。
殺人如麻對她而言是作慣了的事,沒有喜歡也不存有厭惡,是場工作上的利益相交,她出賣自己的身手,而組織給予她活,她一個人的性命用上了無以計數的人生換得,所以她很難去明白藉由燒殺擄掠而獲得快樂滿足的人究竟是從這些過程看到了什麼?而他們又在追求什麼?
她會為了生存而殺,極度的不信人卻深覺每個生命都是如此的彌足珍貴,但又自認己身存生舉無輕重可言──她的人生何其矛盾困乏。
極糟的視線中,她終於瞧見了不自然揚起的煙塵和更遠處十來個策馬張狂的人影,原先急躁的情緒開始緩慢收斂。壓低身子,手探入隨身行囊取出片刻不離身的Beretta 93R,她拉平臂膀對準馬背偏上,五十公尺的有效射程外她不求直傷到人,但至少能打傷他們的速度來源。
扳機扣下,採三點連發,毫無意外的看到三匹馬發出尖銳嘶鳴向一側傾倒,不只害得上頭的人跌落更連帶礙到其餘馬匹的前進路線而導致一片混亂,甚至是外圍馬匹都受到槍聲驚嚇而開始不受控制。
馬賊們謾罵了起來,她則趁亂衝入混亂中,見人就是賞上一發子彈直貫心窩腦門。迅速自馬背上躍下,左手順勢奪了倒地者的配刀,她扭腰回身避開攻擊,槍托用力砸上偷襲者額側時短刀向上一帶,硬生生割淚骨而過牽出一線黏稠液體,正對傷處的她自是被噴髒了前襟。
沒了視覺的馬賊捂眼尖叫,她只得再補上一發子但讓他像個死人該有的樣子,伸腿朝對方下盤一掃,倒臥大漠的屍體揚起一片悲暮塵埃。
她昂首,審視遍地屍骸時想著生命總是如此,即便遠離過往時日已久,世事依舊能用盡各種辦法讓她重拾舉槍奪命的過程,彷彿嘲笑著告訴她一輩子都別想擺脫凚縈骨髓的殺戮本能,一如現下手中緊握的這把被重複丟棄找回的Beretta 93R是嵌入指骨的生死相依。
──死去的生命毫無樂趣可言。
「不准動!」
背後傳來故作逞凶鬥狠的威脅叫喊,她回身正視,感受頂頭熾陽焰焰,心底卻一片冰冷極寒。昏去的女孩被倖存者架於身前,一片極薄金屬抵住頸側,顫抖的刀鋒已劃破肌膚,灣流下一道刺目殷紅。
「不准動!否則我殺了這個女孩!」
走投無路的已死相逼見多了,不管是以自身或是以他人,兩著在她看來一樣的毫無意義、一樣的磨罄耐性。
──生命的殞落何等悲傷,為什麼這些人就是不懂呢?
鬆開了左手卻高舉了右手,她聽著對方近乎發狂似的尖叫吶喊,依然牢握伴自己走至今日的Beretta 93R,半闔下眼簾時瞥見女孩眼睫輕力顫動,她終究輕聲地開了口,聲線竟夾帶不可置信的悲憫。
「──為什麼你們就是不明白?」
誰都無法給她答案。
──碰!
×
「妳可以毀掉我所有的記憶,只要妳願意。」
在多次進行實驗手術後,她對女子這麼開口。
原先背身調整儀器的人側頭瞥了她一眼,神情依舊淡漠,卻什麼話也沒說。
「不小心傷到記憶什麼的是騙人的吧?只有叛逃時的記憶受損也太過刻意。」自實驗臺坐起身時她再次開口,墨色雙眼直直與死寂瞳孔對視,「如果只是想要一個聽從命令的傀儡,妳現在就可以把『我』給抹殺掉。」
身為一個超憶患者的研究倖存體,她的腦中承載著為數龐大的資訊,是優勢也是壞處,生命經歷環環相扣,牽一髮而動全身,只是一處損毀就足以打亂所有的記憶順序,否則她也不會到現在才將一切思緒歸位進而察覺女子話中的破綻。
但她不明白對方這麼做的意圖,要毀、就一次毀個乾淨,只是暫時的記憶混亂成就不了什麼,她終有一天會發現,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
研究室的色調暗沉,僅有一處光源自她頭頂上方打下,四周環繞的巨型機械發出低鳴的運轉聲,似頭潛伏陰影的獸自喉端擠壓出的不祥低吼;視線之遙,她只能看見那縞色長袍的主人微拱肩胛,側向的臉上一雙眼沉寂無光,失神面貌像個轉瞬將死的人,連求援都放棄。
「如果要問我原因的話……」
移開相交視線,女子高昂了頸脖,一線光暈韻揉入珀色的眼,幾乎透亮了一整池的星光,如同那象徵祖國神明的名諱燦爛耀眼光華。
「不管那些記憶有多麼不堪,終究是妳身體的一部份,如果全部忘掉,那『妳』將什麼也不是。」
──畢竟人類就是仰賴著這些記憶才能生存。
她看著女子線條優美的側臉,感覺眼前人何等的自私,那麼輕易就決定她該當生存的價值,連反駁的餘力都不願給予,卻又如此坦然交出自己的一生。
她的生命被女子定了個絕對不能失準的向,非得用力去活。
還記得溫熱血液如那雙掌心般有著燙痛靈魂的高溫,這個給予一切自由新生的女子軟倒於懷,持續溢出生命紅流的唇頭一次拉開似笑的弧度,琥珀色的眼瞅著她,無力指掌壓上她緊握的Beretta 93R,輕聲說了句「孩子,請不要再說人不可相信這種話」。
若問,她究竟欠不欠這個女子?她會說:欠,欠得超乎生命的重量。
「……欠妳的,下輩子、我還。」
×
和商旅在離目的地還有幾座城的小聚落道別,婉拒了眾人強烈的慰留之意,說上在這裡偶遇熟人打算一起結伴的彆腳謊言,她正式和相處一個半月的大漠遊人分離。
心靈上感覺無法再和這群有趣的商旅走下去,因此分別時比起對方大夥兒的哭哭啼啼,她倒是坦然得乾脆,只在拍拍Halcyon的小腦袋後跟團長夫婦說句「謝謝照顧」,背身邁步之際,貼地的影子又是形影單隻。
臨走前,團長夫人贈送的貴重飾品在身上待不到兩天就被她轉手賣出,沉默地流落進這個彼此分別的城市。她想著這樣總是最好的情況,留點東西在這兒彷彿替自己刻下行走的過的痕跡,而物品交易買賣之下,她說不定還能在別處見到自己不願留身的物品,進而感受到過往和現今的時空確實有所聯繫。
或許到了那一刻,她能真正有個歸屬、能真正相信人了。
『大姐姐,妳到底叫做什麼名字呢?告訴Halcyon好嗎?』
『那麼妳聽好了,我只說一遍……』
──我的名字,是Haltia。
Free Talk
十九世紀,在一輛火車上小睡片刻的少女,曾為殺手、曾背叛自己所屬的組織、曾被抓回做人體實驗,在一次因緣際會下逃出......。
再度踏上到處流浪的日子,嘗試著去相信人。
「請不要再說人不可相信這種話。」偷偷放出她的博士在臨死前對她說了這句話,使她銘記在心。
這是以米瞳恩的塗鴉為藍本所衍生出的短篇故事,上面那段敘述擷取了繪者本身設定時的開頭,算是讓大家稍稍瞭解一下女主角最原始的設定。主角.Zero是名超憶患者,能夠記住自身所有的經歷,身分是組織裡的殺手--因為阿瞳自己也沒設定太多,所以有很多部份是我自己妄想下誕生的細節,當初是阿瞳畫來想讓自己練文筆用的,沒想到居然是我一看到這張圖和粗略人物設定就有了靈感。
說說我自己對這個角色的想法。其實在經歷了殺手這條路,並在背叛組織後被抓回進行人體實驗,又持續過著殺手的日子,理論上來說恐怕早就對人性失望透頂,怎麼可能還會願意去嘗試信任?即便放她離開這座牢籠的博士希望她去相信,但很多東西已經是傷在靈魂深處無法抹滅,更別提Zero有能夠記起所有經歷的能力,就算想騙自己、想說服自己,那也是極度困難的事。
阿瞳的設定上,博士是把Zero當成女兒看待,並用自己死去的女兒的名字.莉蘿來稱呼她。所以在Zero被抓回組織進行人體實驗後到脫離組織的這段時間,博士和Zero之間大概是因為許多的因素而開始產生了微乎其微的親近感,單就Zero對博士單方面的想法,恐怕就得牽扯很多條事件,否則以Zero的個性而言,大概連和別人多說一句話都嫌麻煩吧?
十九世紀,在一輛火車上小睡片刻的少女,曾為殺手、曾背叛自己所屬的組織、曾被抓回做人體實驗,在一次因緣際會下逃出......。
再度踏上到處流浪的日子,嘗試著去相信人。
「請不要再說人不可相信這種話。」偷偷放出她的博士在臨死前對她說了這句話,使她銘記在心。
這是以米瞳恩的塗鴉為藍本所衍生出的短篇故事,上面那段敘述擷取了繪者本身設定時的開頭,算是讓大家稍稍瞭解一下女主角最原始的設定。主角.Zero是名超憶患者,能夠記住自身所有的經歷,身分是組織裡的殺手--因為阿瞳自己也沒設定太多,所以有很多部份是我自己妄想下誕生的細節,當初是阿瞳畫來想讓自己練文筆用的,沒想到居然是我一看到這張圖和粗略人物設定就有了靈感。
說說我自己對這個角色的想法。其實在經歷了殺手這條路,並在背叛組織後被抓回進行人體實驗,又持續過著殺手的日子,理論上來說恐怕早就對人性失望透頂,怎麼可能還會願意去嘗試信任?即便放她離開這座牢籠的博士希望她去相信,但很多東西已經是傷在靈魂深處無法抹滅,更別提Zero有能夠記起所有經歷的能力,就算想騙自己、想說服自己,那也是極度困難的事。
阿瞳的設定上,博士是把Zero當成女兒看待,並用自己死去的女兒的名字.莉蘿來稱呼她。所以在Zero被抓回組織進行人體實驗後到脫離組織的這段時間,博士和Zero之間大概是因為許多的因素而開始產生了微乎其微的親近感,單就Zero對博士單方面的想法,恐怕就得牽扯很多條事件,否則以Zero的個性而言,大概連和別人多說一句話都嫌麻煩吧?
在我看來,對Zero而言,博士就是她思考的轉折點,如果她在被組織抓回後遇到的並非博士,她之後的走向幾乎不可能被導向正面一途,她是黑暗的、是傷痕累累的、是看破太多滄桑的年輕靈魂;在受到博士的影響後,進而希望去相信人,重獲自由便懷著一顆忐忑不安的心去流浪,遇到很多人也試著去相信過很多人,Zero就像一個重新模索人生的孩子,有著過度成熟的心智,但只要世事的悲傷不要直接觸犯到她,她就願意去相信很多事--博士的遺言是一場夢,太過背離Zero曾經共融的黑暗生活,因此只要感到一點點細微的背叛,Zero就會從現在所相處的人群中完全抽身,她的肉體能夠承受任何傷痛,但她的靈魂不能,因此她選擇離開,這也是為什麼至今她無法落地生根的原因。
我喜歡Zero這個孩子試著摸索世間良善的樣子,她經歷過的世界太過黑暗,因此她不明白黑暗的對立面不是光明、而是永恆的模糊地帶,她所希望的純白色不存在,因此她必須去學著理解「灰色交界」才會是信任本身的相貌,她把博士那句話信奉的太過理所當然,導致她的情感太過笨拙,所以我想、她還會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有另一個像博士一樣人告訴她:信任不是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後期望換得一樣多的心,因為信任不是等價的
不得不提一件在文章寫完後才發生的趣事,在我文w章w寫w完並表示把博士設定成女性後--
阿瞳驚恐萬分的說:什麼?!博士不是男的嗎?!(|||゚д゚)ノミ
我:......你什麼時候告訴我博士是男的啊?!Σ(゚д゚)
阿瞳:啊我不是說他把莉蘿當作是自己的女兒嗎?(・ω・)<
我:你為什麼會以為這一點可以代表博士的性別?!^q^
我喜歡Zero這個孩子試著摸索世間良善的樣子,她經歷過的世界太過黑暗,因此她不明白黑暗的對立面不是光明、而是永恆的模糊地帶,她所希望的純白色不存在,因此她必須去學著理解「灰色交界」才會是信任本身的相貌,她把博士那句話信奉的太過理所當然,導致她的情感太過笨拙,所以我想、她還會一直走下去,一直走到有另一個像博士一樣人告訴她:信任不是把自己的心交出去後期望換得一樣多的心,因為信任不是等價的
不得不提一件在文章寫完後才發生的趣事,在我文w章w寫w完並表示把博士設定成女性後--
阿瞳驚恐萬分的說:什麼?!博士不是男的嗎?!(|||゚д゚)ノミ
我:......你什麼時候告訴我博士是男的啊?!Σ(゚д゚)
阿瞳:啊我不是說他把莉蘿當作是自己的女兒嗎?(・ω・)<
我:你為什麼會以為這一點可以代表博士的性別?!^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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補述,第四段開頭的英文是克莉絲汀娜.羅塞蒂 ( Christina Rossetti ) 的詩篇《 A Birthday 》,結尾處我擅自把love改成homeland,中文翻譯是:我的心像只鳴啼的小鳥在柔潤的枝條上築著巢;我的心像顆蘋果樹被累累的蒴果壓彎了腰;我的心像個彩虹的貝殼在平靜的海上蕩漾;我的心比這些還更柔軟歡暢,因為我的家鄉已經來到。
下方會放上這首詩的原文連結,查到這首詩時感覺她的意境非常細膩,第一段的起與承是相當婉轉而優雅的鋪陳,第二段的瑰麗字句更確確實實擄獲閱讀者的心,感覺愛情之於家鄉似乎也是這種如夢似幻的心境,雖然和詩人原先想表達的意思不同,但家鄉對於失根者,或許也是一種愛情的展現。
Haltia:哈爾蒂亞,北歐波羅的-芬蘭民族信奉的守護神
Halcyon:傳說中的神翠鳥;翡翠鳥
Hairstreak:翅上有細紋的蝶
補述,第四段開頭的英文是克莉絲汀娜.羅塞蒂 ( Christina Rossetti ) 的詩篇《 A Birthday 》,結尾處我擅自把love改成homeland,中文翻譯是:我的心像只鳴啼的小鳥在柔潤的枝條上築著巢;我的心像顆蘋果樹被累累的蒴果壓彎了腰;我的心像個彩虹的貝殼在平靜的海上蕩漾;我的心比這些還更柔軟歡暢,因為我的家鄉已經來到。
下方會放上這首詩的原文連結,查到這首詩時感覺她的意境非常細膩,第一段的起與承是相當婉轉而優雅的鋪陳,第二段的瑰麗字句更確確實實擄獲閱讀者的心,感覺愛情之於家鄉似乎也是這種如夢似幻的心境,雖然和詩人原先想表達的意思不同,但家鄉對於失根者,或許也是一種愛情的展現。
Haltia:哈爾蒂亞,北歐波羅的-芬蘭民族信奉的守護神
Halcyon:傳說中的神翠鳥;翡翠鳥
Hairstreak:翅上有細紋的蝶